那天,本来白一宁把林朵送回家后应该原路返回的,可是窗外的飞雪告诉他,路况有些危险,所以不得不等待,等待雪没那么大,路没那么滑。
“要不你睡我房间去,我俩一张床,虽然有点小……”
“没事,我在沙发上休息,不然一会儿走的话,可不就打扰到你了。”
“咱俩谁跟谁呀。”
尽管林朵这样苦口婆心,但白一宁似乎比较决绝,敷衍几句把林朵打发了,独自一人在沙发上坐下。
“呐,给您张毯子,受凉了春节晚会怎么办,让全国人民看笑话咧,一张嘴,厚,好家伙,大鼻涕泡哈哈哈。”林朵坐在沙发扶手上,拨了拨头发说:“我会跟我爸妈说,这个明星我认识,我睡过,你信不。”
“家风开放啊,林小姐,对了,”白一宁拦腰拉过林朵说:“还没听你提起你家人的事。”
“拜托,白一宁先生,我俩这关系不是恋爱吧,说家庭干嘛,难不成你想和我更深一层?”
“你好像露出狐狸尾巴了,之前可没对我这么说过话,挺好的,我喜欢你真正的样子。”
林朵也听不出这话是真是假,但她确实如他所说故意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不单纯不故意扮淑女,甚至狡猾、敏感、容易嫉妒。
“好吧好吧,我说说我吧,我故乡是a市,南方小城市,你大概不知道,我老爸开了间米店,生意一般般,老妈喜欢打牌,脾气暴躁,俩人倒还蛮和谐的,所以我的青春期也没什么难处。”
“听上去挺不错的,但你猜错了,我知道a市。”
“怎么?”林朵好奇地扬起了下巴,凑近他的脖子说:“a市又穷又破,你怎么知道的,难道是有远房亲戚?”
白一宁笑笑不愿说话,他能说的都说了,这或许是对林朵的一次例外。
“但我知道你的家庭,你父母都是高中老师,你高一就被星探发现一边学习一边练习,很快就组合出道,简直是天才,而现在你虽然已经退团,但影响力只增不减。你不仅在娱乐圈混得如鱼得水,在商界也是一骑绝尘,作为非专业的金融投资者,你嗅觉灵敏,目标明确,连续多年在同年龄段富豪榜上排名第一。”
白一宁挑眉轻笑说:“你果真是我的铁杆粉丝,起初我还不信,现在深信不疑。”
“但我所知道的都是网上能搜到的,你私下的种种,我知之甚少,虽然目前我也了解了不少,比如说你是个花心大萝卜。”
林朵说到这里便逃出了他的怀抱,伸着懒腰走进卧室,边走边挥手说:“觉得冷随时可以来我床上。”
白一宁听完就笑了,起初觉得那小姑娘是个单纯过头的女生,但现在发现,也许单纯的反而是自己。
小狗变成了小狐狸,这感觉不坏,小狐狸同样能吸引他。
闭上眼,白一宁感觉各种嘈杂的声音混合围绕在耳边,太吵了太吵了,他听到那次葬礼时道士诵经的声音、警察问话的声音、母亲死前的惨叫、还有顾阿南的啜泣声。
白一宁突然睁开眼望着天花板,他实在是漫无头绪,究竟在他离开后,顾阿南又发生了什么他完全不知道的事情吗?
顾阿南说她记得他的笑,但着很明显与实际矛盾,他不记得自己在十五岁以前笑过,也不记得顾阿南在他面前笑过。
那她一定记得别的事情,以至于用虚假的事情来掩盖记住的画面。
白一宁越想越兴奋,完全没了任何睡意,他看着顾阿南的房门,近在咫尺,但又距离遥远。
他确实雇人去找过她,但是那里早就变了样,问了好久才得到一句“全家都搬了”的消息。
那之后,他就选择遗忘唯一不想忘记的她,开启新的篇章,和不同性格不一、外貌各异的女生私下来往,和外面广阔的世界打交道,过着和以前完全相反的生活。
他之前把林朵当做特殊,一方面是因为他能隐约嗅到在她身下不安分的恶魔气息,虽然天使的外表掩盖得很好;另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和林朵很相似,只不过林朵好像更加游刃有余利用自己外貌和内在的反差。
所以他会来林朵的私人聚会,会把自己的私人时间花费在和她的构建上,这也是对她的看重表现之一。
万万没想到命运竟然如此离奇,他和顾阿南是在这么尴尬的氛围中相遇,用她那完全陌生的眼神。
“难道她记得那件事?”白一宁吓得突然说出声来。
如果记得那件事?那究竟记得多少?全部、一点、还是某个画面。
对了,她确实提到了画面这个词,她之所以着重说出来,一定是因为困扰已久,脱口而出,或者是故意试探他。
“这可就糟糕了,根本无从开口。”
如果把他当做杀人犯?虽然他确实杀了人,但不是那件事……
白一宁难得这样烦躁,没有了那墙壁上的金鱼群影舒缓,他此时只能看重空洞的天花板,陷入了无比沉重的黑暗里。
当白一宁睁开眼时,两只眼里映入眼帘的是顾阿南的小脸,她穿着灰色的丝绸睡衣,端着刷牙的水杯,电动牙刷还在震动,嘴巴里都是白色的牙膏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