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姑射此时,却倏尔不语了。她悄悄瞥了一眼晏初,晏初察觉到她的心思,咧唇一笑,露出雪贝,唇边隐隐可见的可爱梨涡。
“我随口一说,你亦无需介怀,毕竟许多事是强求不来。诚如,我有上神的血脉,此为天生便是,非人为意愿可改,确实不能强求。”
晏初:“……”
秦姑射垂下了眼眸,并未察觉到晏初鄙视的眼神,她脸色也并无往日的明媚,“你可知,那日青提君与我说了些什么?”
晏初微微侧过头颅,瞧了一眼她,倒是生了丝好奇,“说了些什么?”
“他与我说,他待我和善,不过是因有些同病相怜之感。若是因此有所误解,还是早早断了来往的好。”
同病相怜?脑中似乎想到什么,微微惊讶的口唇张了张,良久,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他还当真有些不同,哪位男子不是红颜知己越多越好?即便无意于他人,爱慕者越多,越能显出他的能耐。他倒是实诚,一本一眼与我说这些。”
见晏初并未搭话,她便又深深一笑,颇有些深意道,“你又可知,他今日去灵霄宝殿是何事?那日哥哥与我说,天君有意……”
说话的同时,双手食指竖起,悄然合并。
什么?!
她一下站了起来,似乎已忘自己仍在藤蔓之上,差点双脚落地不稳。秦姑射见她如此反应,倒是显得颇为平静,更像是一副预料之中的神情。
一双妩媚的双眸,微微上勾盯着她瞧着,眼中一汪莹莹的水波,连晏初瞧了都不免心生涟漪。
“哈哈,你不必着急。毕竟天君亦不能强迫不是?若你好奇,我便予你说,天君钦点的是何许人家的千金。”
晏初立着的身躯,阳光透过藤蔓的空隙落下,打在她乌发之上,泛着点点光晕,衬着纤长的睫毛,那双眼眸此时看起来,竟大有一丝沧桑感来。
秦姑射一瞧之下,竟是呐呐收了声,便也无心卖弄,直言道,“是那五雷部的弟子,社雷星君的亲传弟子,名唤……嘶,名唤什么来着,莲花,对,便是莲花。”
“那……挺好的,对方品性如何?”
秦姑射似陷入了沉思中,“此人几千年前性子颇为乖戾,而后倏然一日后,倒是听闻性情大变了,自那以后,变得十分温顺。
然而那日究竟发生了何事,倒是连司命星君都未曾记录在典籍之上。”
她听闻后,倒是轻轻叹了一口气,至于为的什么,则有些道不明。她不自觉的开始抠了抠自己的指尖,连撕扯下一小块皮屑都不自知。
二人皆沉浸在各自的深思中,倏尔空中燃起了一道火焰来,一个弧形的狼图腾的模样现于空中,熊熊烈火燃尽后,缓缓飘下一个信笺,飘至了晏初的手中。
她抬眼一瞧,信笺上鲜红的朱砂印上雕刻了繁复的花纹,凹凸不平的刻纹有着专属于火德星君的符文在上头,这是一封唯独她才能打得开的密信。
“这是何人的密信?”秦姑射瞧着空中的图腾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
晏初展信细细一看,随即脸色大变,立马起身道,“我去一趟冥界,你用水镜告知一声容凡,若有急事寻我,便可至冥界一殿阎君那寻我”
说完,竟是匆匆忙忙便升天而去,秦姑射尚未来得及提醒,便又见她急急返回。
“对了,路该如何走?”
*
晏初觉得近些日子来,自己与这冥界当真颇为有些牵扯。此次因持有火德星君的信笺,冥界也早已安排好人马,她方至下界,便有人相迎。
一路将她带至一阎殿后,四堂中正,一幕巨大的古木屏风隔在高台之后,古木便是蛮荒时代留存下来,而后中岳帝君将其伐为十段,用来压抑冥界之怨气。
其中更是有众多铭文,听闻便是连神君亦不可轻易触之。
她是首次踏足此处,古木屏风的右台便是一块高约百丈的业镜。一殿阎君秦广王见晏初已至,便也下台来迎,跟在他身后的便是许久未见的火德星君。
秦广王眉目粗犷,髯须满面,一双丹凤眼尤其来神,瞧着来人甚是有些疲累之感,亦不知他是否是因黑白无常二人之事劳碌过度。
“劳烦神君特意来冥界一趟了”
他声线一如外表,十分的厚实,然而她的目光却从他的脸庞擦过,瞟了一眼荧惑。
一如多年前那般,他皮肤白皙,便像病弱的书生一般,浓眉大眼,满身的书卷气,与他满身的暴躁之气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一殿阎君,客气了。火德星君,久违。”
然而火德星君仅仅微微一笑,全程一直盯着她瞧之外,并未答复她。一殿阎君似是早已预料到一般,便出声圆场道,“润泽神君,既都是同僚,便无需虚礼了,这……火德星君近来诸事不顺,难免有些心生怨气,已是几日不语了。”
他的目光灼灼,敲得她都有些不自在起来,也深知一殿阎君不外乎只是客套之话。
“不知火德星君信笺上所说一事,是否属实?”
“当是,神君请,二人便停靠在孽镜台上。”
随着秦广王话音刚落,孽镜台上赫然出现了黑白无常二人。只见二人双目紧闭平静地躺在台上,胸膛竟是不曾起伏半分。
原是真的。
她日前方才见过二人,白无常笑时露出的虎牙仿若历历在目。一别过后,谁曾想过,许便是再难相见。她极力克制着脸上的神情,不愿透露半分情绪来,一来不想让他人看穿自己,二来,便是荧惑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徘徊,她竟是本能不愿表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