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皮卢利乌马一世其实的确已经没有那方面的能力了,他的年纪要比娜姬雅大太多,此时已经老了。不过他依旧是个男人,还是个站在权利顶端的男人,遭遇这种话题必然是他无法忍受的,到时候,揭穿了这件事的凯鲁一方铁定会受到牵连,这会大大打击他们的势力。
凯鲁身边的第一谋士,伊尔·邦尼当然不会看不出这一点,所以他也倾向于隐瞒这个消息,不过他在这之上添加了一个条件——如果可能的话,利用这件事作为筹码博取利益。
事实上,伊尔·邦尼是这些人中少有的几个让乌鲁西有几分亲近的人物。乌鲁西并没有见过伊尔·邦尼,但是他却可以从对方给凯鲁提出的意见和采用的手法中分析出这个人的性格心理和思维模式。很令他惊讶的是,这个伊尔·邦尼,竟然和乌鲁西一样都是从绝对的利益角度去考虑一切的。不过,乌鲁西在思考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干扰他的思维,但伊尔·邦尼却必须顾忌到凯鲁·姆鲁西利,他承认的主君。
乌鲁西发现了很多次这样的情况:明明如果不做出一些根本没有必要的软弱举动,凯鲁他们手里那个计划的实施应当是完美的。然而没有一个人对那些多余的举动有任何表示,就好像他们都没有发现这个问题一样。等到后来,细心观察之后乌鲁西发现那些同情心过剩的举动都是凯鲁的主意,而整个计划却是由这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伊尔·邦尼计划的。
所以,伊尔·邦尼恐怕就是曾经他见过的那种天资非凡,野心却仅止于宁愿选择一个人辅佐,让对方走上制高点的忠诚追随者?不过现在看来,他所选择的主君似乎不怎么合适呢。凯鲁·姆鲁西利生长的环境太优越了,被老国王重视,被人们认可,即使有娜姬雅在给他造成麻烦,他到底还是一直没有遇到过真正残忍的斗争,所以他才会有这样的天真,所以他才会对夕梨·伊修塔尔那样一个事实上并不适合成为王妃的女孩动心。
本来,既然伊尔·邦尼都打算把这件事压下去了,乌鲁西原本的算计也就得到了结果,之后除非到了极度危急的时候,也应该没有什么后续才对。但是一切却往脱轨的方向发展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不仅出乎乌鲁西的意料,也让伊尔·邦尼惊愕了。
因为,在从夕梨那里得到乌鲁西这条消息之后一直表现得很沉默的凯鲁·姆鲁西利,在这个一切都要完事的关口突然找上了乌鲁西,劈头就是一句——“乌鲁西,你绝不可以爱上娜姬雅,知道吗?”
被凯鲁找上的时候,乌鲁西正是结束了一天的修习,准备回到宫殿沐浴然后修习的时候。他正在经过一方小小的庭院时,凯鲁就这么冲了过来,明显没有隐匿自己的行迹,音量也没有任何压抑,而被弄得一愣的乌鲁西在他说出这种绝对不可以让人听见的话的时候,下意识地扫视周围一圈,感知着周围是否有其他人。
此时残阳已落,天色昏沉。庭院中央的泉水静默地流淌,周遭的花木影影绰绰,彼此掩映,勾勒出成片的黯淡阴影,让人看不分明。凭借敏锐的直觉,一旦刻意去感知,乌鲁西即使不凭借眼睛也能把周遭的一切摸清八九分,然后他短暂地皱了皱眉,很快又舒展开来,甚至没有让凯鲁发现。
不过,在这之前他必须弄清楚凯鲁·姆鲁西利到底是想做什么。
所以,乌鲁西摆出一张惊愕无比的脸,瞪大了眼看着凯鲁,张了张嘴,终于问出一句:“凯鲁殿下,您怎么会……”知道?
绝佳的演技将一个心中秘密被揭破的人表现得活灵活现。就好像前段时间为了掩盖拉姆瑟斯在他唇瓣上留下的齿痕,乌鲁西可以刻意地从台阶上往下一跌,正巧伤到额头和嘴唇部位。没有一个人看得出残留在台阶上的油渍根本就是乌鲁西自己弄的,他那么自然,毫无破绽。
“夕梨告诉了我这件事,我马上就来找你了。”凯鲁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这么回答,就好像这就是事实。不过乌鲁西可是很清楚,这中间的一段时间可不是夕梨守口如瓶,而是凯鲁一系的人在商讨如何应对才对。不过,这么撒谎是为了什么呢?保护夕梨?让自己以为夕梨并不是守不住秘密,而是在一段时间过后一时不查泄露了事情。这位凯鲁王子,还真是对战争女神情根深种啊。
犹豫地低下头,乌鲁西压低了声音:“我……谢谢凯鲁殿下的关心。我知道自己配不上娜姬雅殿下,而且,我也告诉夕梨小姐我绝不会做出任何逾越的举动的,凯鲁殿下一定是没有听完夕梨小姐的话吧。”说完,他顿了顿,露出袖口的皎白手指回扣住袖子,紧了紧,才补充了一句:“总之,请您——放心。”
有时候,不让人看见你的表情是最好的表演方法,因为对方会自动地想象出你应该有的表情,这样的效果在很多时候会比完美的假面更加好。现在乌鲁西就是利用了这一点,不过即使是低着头,他的脸上也摆着绝对合适的表情,毕竟下一刻说不准自己的脸就被人看到了,他不会任由自己露出破绽。
“不,乌鲁西,我的意思是娜姬雅王妃不值得你这样付出。”话语中根本连弯儿都没有一个,凯鲁直截了当地这么说,和乌鲁西相处久了,他自然觉得乌鲁西是一个没有心机的人,和乌鲁西说话的话,委婉的后果是对方听不懂,所以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直白。接着,凯鲁深吸一口气,像是要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