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知道夏凌惜肌肤过敏是因为萝卜时,第一个反应便是夏凌惜是周玉苏所易容,尽管在她脸上没找到易容填充之物,但那张脸毁成那样,无法辩识究竟是谁。
所以,他从护卫的门禁调查入手,周玉苏此前是否有机会易容成夏凌惜,进入玉窖别苑。
通过查阅谢家门防出入记录,在他南下期间,有四个女子离开过谢府。
时间顺序为,六月十八,夏凌惜离开谢府,坐谢家的马车来玉窖别苑。
七月十四,夏凌月进入玉窖。
七月二十一,周玉苏带着贴身的丫鬟寒珊离开谢府回淮南老家。
七月三十,谢老夫人派马车接夏凌惜和夏凌月回谢府。
他了解自已的妻子,她做任何事都极为谨慎,一直以来,为避免节外生枝,她总是独立完成赝品制造。
但这次赝造玉舞人,她曾对他说过,她无法独自完成,需要一个助手。
所以,夏凌月进入玉窖,并无突兀之处。
夏凌月进入玉窖时,周玉苏还在谢府中陪伴钟夫人,她离开谢家时是七月二十一,但从玉窖的出入登记来看,七月二十一到七月三十前,都无人进入玉窖。
难道,周玉苏是在七月三十那天,趁夏凌惜回谢府的途中,易容成夏凌惜,取而代之?
谢卿书眉间狠戾一闪而逝,将门禁登记收好。
至最后一道门时,伍承泽亦止步。
最后一道门,便是别苑的护卫之首伍承泽亦从不曾进入过,所以,对里面的情况一无所知。
曾经,有一个新来的护卫起了窥探之心,深夜潜入打探,尸体被扔出了墙外。
死状并不难看,甚至,不见脸部不见一丝的痛苦。
但伍承泽知道,这才是最恐怖的,身为习武之人,甚至连危险都未查觉到,已被人拧断了脖子,因此,他确定,在第三道门里面,有真正的高手潜伏。
伍承泽对谢家的秘密并不感兴趣,对他这种江湖中人而言,拿了银子就得尽好要份,否则,命不长。
谢卿书直奔夏凌惜休寝之处,推门而入,一股凝结的暗香扑鼻而来,谢卿书眉眼微微一松,不错,夏凌惜每一次离开玉窖寝房前,都会点上一坛珈兰寺所出的檀香。
燃烧了月余的香气渗入每一个角落缝隙,待下次来时,寝房中不见一丝的腐旧之气。
寝房很简单,谢卿书停留半盏茶时便离去,来到玉窖前,戴上搁在一旁的琉璃眼罩,打开玉窖门上小天窗,一眼便看到摆放在窖中的一樽通透碧绿的玉人。
璃琉眼罩是夏凌惜亲手所磨,用于烧窖看火候,打开窖门的小天窗时,被玉窖里的热浪烫伤,而配置的眼罩。
此时,窖里已无余温,谢卿书摘下眼罩,打开门,进入玉窖,站在了玉人之前。
眼前,正是西凌物志上记载的一樽叫“女娲”的玉舞人,
此玉器出自六百年前宫庭御造大师魏庚之手,可惜在百年朝野更迭中,消失在宫庭之中。
根据记载,此玉舞人高五尺,正是根据西凌嵛城千年女娲祠上的壁画上雕刻而成,相传,此玉质材料为天下罕见的暖玉,经过一代玉雕大师的近十年的精心雕琢,终于打造出一件传世名器。
而最后拥有这件玉器神像的前朝末代皇太后,传闻皇太后寿终驾崩时,已届八十高龄时,肤色依然如四十多岁的女人。
六百年后,天下的玉商根据留下的关于这件玉器的图册,相继标出收购此玉舞人的价格,经过数十年的炒作,如今,这件“女娲”的玉舞人已被供上了天价神坛。
玉质天成,以玉为材料,世间所遗的传世之作屈指可数,何况是百年前已经在朝野更迭中消失的国之瑰宝。
既便找出天下制作赝品的神手,打磨出一件百分百相似的神作,可玉璞乃集天地精华而成,又是易碎之物,想找一件无暇又大的玉质材料雕琢成一个人身高的神像,几乎比登天还难。
三十年前,夏凌惜的祖父已经研制出如何烧制出仿玉,可惜都毁在最后一道高温凝固上。
没想到,三十年后,夏凌惜不仅拥有其祖父高超的玉雕之术,还破解了祖上遗下的仿玉手札,将最后一道的难题攻克。
仿玉雕出的玉舞人遍身无暇,仿如由一块天然的玉石雕琢而成,令谢卿书叹为观止。
他眸光带着惊叹一遍遍地描摩着眼前的玉像,指腹处,光滑润泽,玉身打磨如此圆润,雕刻的人体身段比例,骨格均匀皆令他叹为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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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位妞能猜出,周玉苏如何混进玉窖,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其实这个不难猜哈。
☆、43 驻进灵魂的双眼
一遍遍地观摩后,谢卿书指尖轻触玉舞人那灿若星辰的眼睛,勾起一种隐隐约约的情绪,仿似弥失了太久,此刻追忆,如同,微风中,蒲公英的种子从指尖飞过,轻得让人感觉不到。
渐渐地,谢卿书嘴角的笑意收敛,眉锋微不可见地蹙起,心中不解,为何夏凌惜会以自已的眼睛为模型,雕在了玉舞人身上。
遇到一般的同行尚好,但若是遇到阅览过大量有关“女娲”玉舞人文献的买家,可就不妙了。
夏凌惜心思慎密,怎么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再上前一步,谢卿书眯了眼,如此近的距离,几乎可以细数玉舞人眼睫上的根根弯翘,及瞳四周一丝丝网状的血丝,雕刻技艺之精湛,简直可以用鬼斧神工来形容。
下一刻,谢卿书心里徒生一种异样,这双眼睛似乎含了不该有的情绪。
在文献记载中,玉舞人有一双悲天悯人的慧眼,可这一双,似乎……。
晚风从门外掠进,谢卿书突觉得风凉似水,他打了一个寒噤,莫名地惊出一身的冷汗,他闭了闭眼,清晰地感到一股寒意如网兜头罩下,惊蛰人骨。
睁开眼时,突然就明白了,眼前这个玉舞人的眼睛,轮廓象极了夏凌惜,可那瞳孔深处如若乌云蔽月,象是镶进了灵魂般,眸光带怨——
他重重一甩头,根本不愿多想,转身便步出玉窖。
此时,正值正午,天色阴沉聚集,仿似在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他抬头望着天青色的苍穹,再不愿,往事还是不经意地却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