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听不懂,但她觉得建一座岛应该是一件很庞大的事情,“我建不了,我太小了。”
“那就好好长大,”他笑,“长大以后,说不定有人会送给你。”
她长大了。
没人送给她。
她也不要别人的。
他没法再长大,也没法再建岛。
那她送给他。
“他救过很多人。”许六说。
沈星看她,听她说:“他那次回来之前,刚参与过512地震救援。”
“他真的救过很多人,”许六又哭,“他是最不该落到这样下场的。”
什么该不该呢。
生死有命。
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或者哪怕发生在自己身上,沈星也能那么安慰自己,可唯独发生在许午遇身上,她说服不了自己。
她心口像一直堵着一团水,不疼,只是堵,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直到天地都安静,沈星没忍住,悄悄起床,进了许午遇的房。
她动作很轻,他也睡得很安静。
怕打扰他,沈星甚至不敢坐床边,只是站在一旁,低头,目光落在床沿上。
这一点老旧的木头边缘,光滑得像被抚摸千万遍。
他大概是用柔软的指腹来来回回,从最初的棱角分明,也许偶尔还会有木刺扎破手,到如今平整顺畅,光打上去都好像能折反。
扎破手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是不是在怨……
现在又在想什么呢?
是不是已经认了……
沈星视线模糊,喉头像被堵住。
她胸口也仿佛被狠狠压住,喘不过气来。
她好想抱一抱他。
可最终,她也只是摸一摸他摸过的床沿边。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比我想象的要更吃状态,实在没法稳定更新,抱歉。
第二十一章
许午遇有一段时间没梦到过从前了,他在床上躺太久,对时间流逝的判断基本只靠月升日落,偶尔蝉鸣阵阵,才会恍惚中反应过来,又一个季度来临。
上一次清晰地感受四季是什么时候,不是三年前,是六年前了。
那年村里不知从哪进来一个支教老师,看着像刚毕业的大学生,面相青涩,他震惊于盐雾村教育方面的落后,想为大家做些什么。
只可惜没人领情。
所有人都想让他赶紧走,只有小神婆犹豫了,因为她想让她的儿子优越于村里其他人。
于是她私下跟老师商量,让老师走的时候把许午遇带出去,不需要去很好的学校,就在附近的镇上,哪怕隔壁的村里也行。
许午遇其实到现在也不知道小神婆是用什么理由说服村里其他人的,尤其村长,竟然没有阻拦。
三年,许午遇再未折返过村里。
他顺利考上高中,高中也念得顺利。
没有浓雾的遮挡,那几年,四季都分明。
半梦半醒间,像是知道自己在做梦一样,许午遇站在上帝视角,长长叹了口气。
他难捱得想要翻身,却怎么也动弹不了,心理和身体的不适同时积压,他眉头皱得很紧,攥着被子的手也越来越紧。
沈星注意到这些,站在床前不知所措,她四顾茫然,快要急出一头汗。
直到寂静夜色里,许午遇喉间疑似溢出一声泣音,沈星猛地一怔,随后愣愣地蹲在床前。
她慢慢伸出手,一下一下拍在许午遇后背。
许午遇醒了。
他没回头,也没出声。
但是他呼吸已经平稳,沈星猜出他醒了,试探性唤一声:“许午遇?”
许午遇没应。
沈星又唤一声:“许午遇?”
许午遇叹口气,半是无奈半开玩笑应一句:“大半夜不睡觉擅闯我的闺房做什么?”
沈星发现许午遇好像总是这样,总是看上去很不正经的样子,总是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他真的不在意吗?
沈星慢慢松了手,但没起身。
二人静默很久,许午遇主动说一句:“你这样盯着我,怪吓人的。”
他脾气真好。
这样一个大活人,被圈起来三年,脾气还这样好。
他真厉害。
沈星借着浅淡的月光,盯着他的后脑勺,忽然掉出一滴泪来。
渐渐地,她没忍住,发出吸鼻子咽眼泪的声音。
沈星本以为许午遇又要说什么逗她的话,却不想他这次一直保持沉默。
“许午遇,你想不想走啊。”沈星假意轻松地询问,口吻似闲聊。
许午遇没回答。
“如果你想,我可以想办法。”沈星继续说。
许午遇只问一个问题:“你不是喜欢女生吗?”
沈星说:“我不是。”
许午遇又沉默。
他们都没有再说什么,但窗外的风一吹,花香灌满房屋,彼此好像都已了然。
之后的一段时间,小神婆很消停。
也是,在这么一个布满监控的小村子,想要藏一个人可不容易,更何况她要藏两个。
况且,说难听点,她是有求于这两个被藏的人来给她传宗接代的。
所以沈星一直很放肆,为了给许午遇改善伙食,她每天提不同的餐饮要求,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她都想让小神婆招呼人给许午遇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