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大部分网友都不是专业人士。很多时候,对选手的“偏好”或“反感”就已经决定了他们的看法。再加之过去不少节目里,有些靠“毒舌”人设千方百计博出位,却被专业人士打脸说那些毒舌点评并不专业的评委在前,大家对“专家”的看法也是保持着谨慎态度。
我哪知道你说的那些缺点、优点是真是假,你骂了/捧了我喜欢或讨厌的人,你就活该被骂。
或者是,一位选手充分调动起了观众的情感——或用故事煽情,或用现场激情,当专家的点评和他们心中的感觉相悖的时候……
人总是不爱自己被否定的。
所谓的“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不外乎于是。
因而近些年,就算是专业人士,要在这镜头前进行点评,也是越来越保守、小心了。就是一个中性词,可能都要再三斟酌,以被发散出什么不利的含义。
华宏唯这句话一开口,就让里里外外的选手全都心底一凉:
谁会想到,在一场选择偶像的节目里,评委却选择了这样最吃力不讨好的一条路呢?
可是,这还不算完。
华宏唯看着手里的资料,抬头看向了池以南,“池以南,你是这组的主唱是吗?”
看得出池以南的表情已经忐忑起来,只是强行按捺住,有些勉强地点了点头。
“你的资料上写了,你是纽音作曲系毕业的。”华宏唯审视着他,“那么,你现在给我清唱一段纽音的校歌。”
“啊?”池以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华宏唯这才缓缓为自己的行为,向其他几位评委与镜头解释道,“大家可能以为,作曲系是不用学习唱歌的。的确,就算是在纽音,必修课里有声乐专业课的,也只有音乐表演专业。但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从入学的第一天起,不管你是什么专业,都必须熟练一首歌。”
“就是我们的校歌。”
“每一次学校组织的活动、班级组织的活动,就算是学习兴趣小组,也是被硬性要求了练习唱校歌的环节的。毕竟咱学校再怎么样,是个音乐学院,专业的。出去不能连自己的校歌也唱不好是不是?”
朱毅温和地笑了笑,“确有道理。”
“行了。”华宏唯转向池以南的方向,“你就从第二小节开始唱吧。”
池以南的脸色几变,过了几秒才站了出来,轻咳一声,唱了起来。
安若水看着上头屏幕,没忍住地用手指点着大腿,无声地打起了节拍,到了最后一句时,还轻轻地哼了出来:
“……推翘勇,矜豪纵。闲呼鹰嗾犬,白羽摘雕弓。*
少年一诺千金重。”
“行了。”
随着华宏唯对池以南的喊停,安若水也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魏冀茫然地转头看他,“你们学校校歌,怎么这么拗口?我们学校都是什么‘踏进青色校园,展望美好明天!’啥的。”
安若水慢吞吞地解释道,“因为这首歌的歌词,其实是当年一位非常著名的老先生给纽音第一位校长的信件。他是校长的恩师。据说这也是他辞世前给老师写下的最后一封信,被校长摘选了几段,做了校歌的歌词。”
“纽音虽然年岁不长,本质也是o国那所大学的分校。但我们的第一任校长却经历颇多。”
“年少是当时的巨贾之家出身,考入当时国内创办的第一所大学,认识了这位老先生。后来他留学海外,着迷于音乐,进修多年,是那所纽音非常出色的一位老师。在纽音想要在他国开一所分校的时候,也是校长多方走动努力,才让这第一所分校开在了我国。校长也出任了第一位纽音华国分校的校长。”
安若水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眼睛都在发光,“这一段是我最喜欢的。摘自宋朝贺铸的《少年侠气》。‘推翘勇,矜豪纵。’既是校长的老师对他的期待,也是校长对纽音学生的展望。”
“‘我们推崇的,是出众的勇敢,狂放不羁,傲视旁人。’”
李崇羽也凑了过来,惊异道,“嚯,真霸气!你们学校还真像什么江湖侠客似的狂傲啊!”
安若水小小地抿唇笑了笑,“是有点像武侠小说。”
他看着屏幕上方,脸上浮现出了些微的、与平常佛系粗神经的模样截然不同的自信,“纽音的学生,在音乐上,很强的。”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气息相当不足。”可屏幕上方,纽音的老师却正在对另一位纽音的学生严肃道,“我想你自己应该也有所意识。如果没有,那么我现在告诉你,你的嗓音条件并不出色,甚至可以说,是局限较大的。也因此,节奏快、音域较广的歌曲并不适合你。”
“这个问题,本可以是通过选择自己合适的歌,或是唱法、段落避开的。只是毕竟你们是一个组合,这个部分我不深入。但你的咬字问题较为严重。太松了。”华宏唯用手指捏出了一个很宽的缝隙,“大部分未经训练的普通人在这儿,”他收拢了些,“你现在是这种程度。”
“但其实只要你认真锻炼个一年半载,”他收拢到一个极小的距离,“想做到和一般歌手一样的发音准确是轻而易举的。”离直言池以南在这方面努力程度不够,就只差一点了。
华宏唯看着池以南在他的话里越来越难看的表情,补充了最后一句,“你是纽音的学生,我是希望你不断进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