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节(1 / 2)

说道曹操,曹操就到,吕方刚正头疼着,门外突然走进一名身形高大的黑衣汉子,正是范尼僧,只见他手上捧着一堆账薄,刚进门便叫嚷着:“使君,这样耗下去可不成了,你可要快些做个决断才是。”

范尼僧进得门来,将手中帐薄一股脑儿放在吕方面前的几案上,嚷道:“这个家我没法当了,这安吉城中除了莫邪右都的三千人,还有百姓的几千张口,虽说刚刚秋收,可这般相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使君,对面许再思的长围可快要围拢了,是出城决战还是突围退兵你可快些做个决断呀。”

“现在城外的镇海兵加起来不下六千人,比我们多一倍,如何能出城决战?现在我军有城池可以依托,安吉的豪强又皆在我们手中,方能与之相持,若是突围,到了野地,敌兵人倍于我,又如何能与之对抗。”

“那可否将城中百姓部分驱出城外,也好减少些粮食的消耗,以作长久之计。”范尼僧看来是对于未来的形势很悲观,一心想着节约粮食,以作长久之计。

吕方站起身来,捋着养伤的日子蓄起的短须,笑道:“自我军九月出兵以来,许再思在城下修筑长围已经有两个月了,眼下已经快要到冬天了,他们在野地里比我们更难熬,师老兵疲,说实话,眼下双方都在等待机会,谁胜谁负就看上天眷顾谁了。”

范尼僧听到吕方这般回答,不由得怒道:“这兵法乃是人事,岂有使君这般在城中高卧,上天就能降下胜利不成,这可真是从未有过的奇谈。”

吕方笑道:“如何不能,我已经尽了人事,先是以奇谋夺取安吉城,抢了先机,又让那牛知节出城去骚扰镇海兵的后路,否则以淮南新败之余,我部兵不过三千,如何能与镇海兵相持至今。秦斐、台蒙、周本皆是淮南名将,深通兵法,可如今在苏州还不是连战连败,不过时运不再罢了。这打仗就跟赌博一般,你时运不济的时候,就要少下乃至不下注,少输就是赢,将来才有翻本的机会。”

范尼僧被吕方这番赌博的用兵妙论说的目瞪口呆,待要反驳吗,却又不知该如何说,只得气哼哼的说:“使君你这张嘴我是说不过的,可你说那牛知节出城后会骚扰镇海兵的后路,可他出城都有快二十天了,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莫不是他把我们那五十兵都给买了,投到许再思那边去了?”

“决计不会,若他真的投到镇海军那边去了,许再思一定不会这般毫无动静,要么让被俘获的我军军士在城下喊话,要么杀了士卒将首级给守城军士看,好打击守军士气,岂有这般毫无动静的道理,那牛知节定然是在收集士卒,他也是在待价而沽,想把自己买个好价钱呢?”吕方笑道。

高奉天听到这里,脸色突然大变:“使君你的意思莫不是那牛知节也在等机会,若是情势不利,便投到许再思那边去。”

“那是自然。这等乱世,人人皆有自保之心,那牛知节不像我们,根基便在湖州,若是形势大变,镇海军占领湖州的大势已定,他又岂会丢弃家乡父老,跟我们逃回宣州去。反正他留在城内也是无用,不如让他出城也算留下一个伏笔,许再思夺回湖州后,那些本地豪强卖了他侄儿,自然是被诛灭的对象,牛知节立下大功,必然将来在这镇海军中有了一席之地,今日我和他留下一点缘分,将来也好打交道。”吕方说道最后两句,意味深长的加重了“缘分”这两个字的语气。范尼僧和沈丽娘二人半懂不懂的点了点头,只有高奉天会意的笑道:“果然妙计,叫那许再思无论如何也要着了你的道儿,我看主公才是真的让人防不胜防。”

吕方摇了摇头:“这天下事到最好还是要靠横刀长槊说了算,我看这里的是否有转机就要看那边的形势如何了。“随着话音,吕方伸手向几案的地图指去。

“那边,”众人随着吕方的手指看过去,吕方的手指正点着地图上的一个点——楚州。

淮南、楚州、清口,此处,本是泗水入淮之地,昔日太平年间。这里由江淮开往关中,运送漕粮、盐货的船只络绎不绝,满布江面。可自从淮南之乱以后,江淮之地再也没有向远在关中的朝廷上缴过赋税,往日繁忙的江面上也只剩下偶尔几只渔船经过。从江面上看过去只看到河滩上大片的芦苇,不时有少许水鸟飞过,更显得一副荒凉模样。

可那河滩过了这段芦苇荡后,却又是一番肃杀景象,举目看过去全是旌旗、壁垒、营栅、壕沟,竟似平地起了一座雄城一般。原来自从乾宁四年九月以来,宣武朱温分遣部将庞师古以徐、宿、宋、滑之兵七万驻扎清口,沿着高邮一线直扑广陵,可那庞师古手下都是北方士卒,对于在遍布河流的江淮地区作战准备又不充分,一直到十一月才全军赶到清口宿营。清口的十一月已是隆冬时节,已经下了一场初雪,加之在涟水的淮南守将张训领兵阻击,庞师古新至淮南,手下士卒水土不服,生病的很多,对于对手的军情也不是很了解。于是便筑营垒坚守,准备等待情况明细后,一举破敌。

营垒上的一座哨楼上,守卒刘胡儿正斜倚在木柱上,无聊的打量着不远处荒凉的丘陵,他当年本在盘踞徐州的感化节度使时溥麾下当兵吃粮,时溥为朱温所灭后,他被跟随着庞师古继续厮杀度日,算起来也有近十年了,若不是他勇力实在是平庸之极,累功至今日也不会只是一个区区伙长,管着十二个手下。本来在这等冬天,在这哨楼上当守卒最是苦差,可那庞师古为了汲水樵采方便,竟将军营全部设立在淮河边的低洼处,营中本就显得低湿。加上昨天竟有股洪水冲了过来,想来是上游哪里的河堤垮了,这年头兵荒马乱,河防的事情自然是没人管了,那洪水虽然来势不甚猛烈,但是营中也被进了不少水,许多士卒帐中便如同泥沼一般,又湿又冷,这望楼之上,虽然风大,冷了些,可总还干燥的很,若是多裹点衣衫,比帐中那般滋味还是强上百倍,于是刘胡儿仗着自己资格老,又是伙长,便抢着躲在这望楼上来了。

刘胡儿靠在望楼上,远处的荒野上已然水退了,可营垒前的拒马等障碍物,也被水冲的乱七八糟,壕沟许多地方已经被洪水带来的泥土填平了,壁垒和栅栏也有许多破损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刘胡儿缩了缩脖子,尽量减少在寒风中裸露的皮肤面积,好让自己觉得更暖和点,向远处的丘陵看去,目光所及之处一个人都没有,本来还有些绿色的草木上满是黑色的污泥,便是一种描述不出的颜色,看上去让人说不出的不痛快。刘胡儿也不想再看,不禁掉过头来打量自己的军营,只见营内污水横流,士卒们纷纷走出帐外,尽力寻找一块干燥的地方安置自己和随身的那点可怜家什,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不满的表情,抱怨的声音越来越大,军官们正在竭力的弹压着士卒,可是效果并不理想,整个军营就仿佛一个巨大的蜂巢,发出一阵阵让人不安的嗡嗡声,举目望去,远处的其他宣武军营垒想来也是这般模样。

功高震主 第193章 清口2

第193章清口2

“那庞师古为何不将军营迁至高处,那样就不会被水淹了,听说他此时还在帐中与人对弈,声言若有人多事劝谏,一律以乱军之罪处斩,定然是失心疯了。”刘胡儿想起军营中的传闻,不禁摇头叹道,不过昔日庞师古领兵围徐州,生擒朱瑄时,用兵虽然无法和葛从周那般滴水不漏,至少也算是良将了,为何犯这等低级错误,这些就不是刘胡儿这样一个卑微小卒所能知道的了。

刘胡儿正看着军营中的一片乱像,忽然从远方传来一阵马蹄声,他赶忙转过头去,只见远处丘陵的山脊上出现了一队骑兵,约有五六百骑,看盔甲旗帜,却是宣武军的游骑,正向军营这边驰骋而来,远远看去,依稀可以看到马匹喘出的热气,连成一片,看来人员马匹都已经颇为疲倦。刘胡儿虽然有点怀疑,毕竟他不记得什么时候宣武军派出了这么大规模的游骑,可一来他也不过是个区区伙长,芝麻大小的军吏,这七万大军是何等大规模,连营足有十余里,游骑多了些也是正常的;其次南方本就少有骑兵,刘胡儿也是老行伍了,那队骑兵速度不慢,队形却丝毫不乱,蹄声如雷却听不见半点杂音,显然是少见精骑,这样的铁骑便是在宣武军中也是少有,只怕整个淮南到这等水准的骑兵集中起来也不过千余,杨行密自然像宝贝一般藏着掖着,又哪里会一下子全丢在这里来。想到这里,刘胡儿赶紧跑到望楼边,扯着叫驴般的嗓门喊道:“下面的快把营门打开,探骑的爷们回来了,准备些干草豆子好喂马。”

负责守卫营门的校尉被湿透的粮食和鼓噪的士卒弄的头昏脑胀,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说有骑兵来了,赶紧跑到门口,看到手下正在忙着搬开拒马,准备为骑兵打开营门,不禁大怒,提起皮鞭劈头盖脑的便抽了过去,骂道:“那个贼死鸟下令开门的,我怎么没听说过有骑兵出营的,又未曾通报,莫非皮痒了吗。”

正忙着搬拒马的士卒顿时作鸟兽散,发出一阵不满的抱怨声,这两天在这泥地里苦熬,又是冬天,众人早就满腹牢骚了,这些又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顿皮鞭,若不是碍着军法,这校尉只怕早就被乱刀分尸了。

“要开门的是在下。”说话的却是刘胡儿,他看到下面这般情况,赶紧从望楼上爬下来,赔笑着说道:“卑职看到外面那队骑兵弟兄们在外面跑了一天,人马都疲乏的很,营里都是泥水,便是人熬得住,这马可娇气的很,不赶快拿些好料喂,只怕掉了膘,可麻烦的很。那淮南贼也就会乘舟弄辑,哪里有这等精强的铁骑,还请校尉放心。”

那校尉听了也觉得刘胡儿说的有理,加上他也知道这刘胡儿资格甚老,在守卒们威望甚高,再加上此时军中军心不稳,若是激起了兵变,只怕自己脖子上这颗吃饭的家伙就保不住了,便顺水推舟道:“刘胡儿你好大胆子,这次也就算了,若是下次再有这等事情,定斩不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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