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有时并不会常呆在宫中,每到这时,他便会跟卢生说话。他久病的身子,也都是他一直在照料。
当他还在朝之时,他们便是好友。他也知道,卢生一直怀着对他的愧意,尽管他什么也做不了。
因为他胆小、懦弱,畏惧君权,因为他心中,唯秦王是上。
尽管如此,曾经的他依旧恳求了他一件事。
他不知道自己真心实意的恳求是否有用,哪怕是一线希望,他也不会放弃。
卢生问道:除了红莲公主,你不想知道那个人么?
韩非的眼神暗了下来:我走的时候,曾让他保护好红莲,若是红莲安好,他也该是安好的。
卢生问:你不想让他知道你还活着么?
韩非摇了摇头,他绝不会让他知道自己还活着,更不会让他为了自己身处险境。
咸阳的夏天一向不是很热,这远离人烟的清和宫就更凉快了。
卢生伴着蝉鸣走进清和宫的时候,韩非正坐在塌上看书。
他还是一身紫衣,云袖垂地,许是午睡刚醒,青丝有些凌乱,不过倒衬出几分随性洒脱,风流入骨来。卢生看在眼中,真觉眼前之人恍若清风明月,又惋惜这样的人,只能终年至此,不为天下所知。
卢生走到榻前,见他看的认真,也不好意思打搅,他刚想去整理一旁的书册,却忽见他睫毛微颤,轻声地喘着气,全身也轻微地颤抖着。他心里一惊,忙掏出药让他服下。
长年累月的郁郁寡欢、壮志难酬,韩非的身体早已不如从前。
卢生犹记得韩非刚来秦国的时候,虽远远算不上志得意满,但也曾与他人把酒言欢,畅意逍遥。他有些唏嘘,那时的光景,竟如昨日一般。一晃眼,就这么多年过去了。
见他的呼吸平复后,卢生劝诫道:还请先生,好好照顾自己,莫要…莫要伤了自己的身子。
他说完后,简直想把自己的舌头咬下去,韩非身体不好,多半也是自己那个没有炼好的假死药吃的。
韩非像是看出了他的为难一般,他安慰道:多谢大人关怀。
卢生接着道:先生该出去走走,老闷在宫里,对身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