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管事再次千恩万谢一通,余下众人也纷纷开口道谢,元绣她这一趟只是来认认人,并非要立规矩。
眼下庄子里看着一切如常,也没什么需要她提点敲打的,周管事在庄子里待了一二十年,比她这个门外汉好得多,她只需看好不出岔子便可。
上回来时只看了田地,到没细瞧这庄子里头。
小红有些拘谨的走在前头,给元绣指:“前院我跟爹娘还有银花婆婆住着,靠马厩的那间屋子如今是马大叔在住,后院都是做仓房的,宋大叔如今就住仓房,捎带看粮食,不过今年没有收成,我们吃的都是往年的陈粮。”
话说的多了,小红也没了畏畏缩缩的劲儿。
院子说是两进,也只是中间稍微隔了一堵墙,这一来也能更好的护着粮食,元绣略略看过,应当是够庄子上的人吃到年后。
虽说今年田地没出息,不过该养的牲畜都还是好生喂着,庄上那些头牛、骡子跟毛驴都养的油光水滑的,车夫老马专负责牲畜,庄子上唯一的那匹很有些年纪的马更是他的命根子,年年进京都要靠这匹马。
元绣看过以后就跟着小红回了前院儿,往年若养些家禽,则都是小红跟银仙婆婆管着,今年没有养,因此二人也就闲着了。
中午留在庄子里吃了饭,饭毕元绣又叮嘱周管事里里外外多上心,夜里用火多加注意,这才赶着驴车离开。
回去的时候已经下半晌了,湖里网才收起来,这时候天已经很冷了,不收起来立刻就能结上冰,再拖下去网都要冻在湖里。
已经捞上来的鱼撂在岸边,刚捞起来还活蹦乱跳的,这会儿都一动不动了。
因着之前赵家起屋子,元绣十分客气,中午给大家吃的伙食叫秋收后的村里人身上添了不少肉,所以这回分鱼大家有意无意多给了赵家几条大鱼,别小看几条鱼,在没甚油水的乡下,什么肉都是好东西。
鱼是按人头分的,赵家虽只出了一个人,但也得了八条鱼,还有半桶鲫瓜子、猫鱼那些指头长的小杂鱼。
小杂鱼哗啦啦倒在院子里,李氏挑挑拣拣,稍微大些的都留着晒鱼干,小些的得赶紧吃掉。
元绣还真没吃过这种小杂鱼,倒是荷香眼巴巴地看着李兰花,口水恨不得拖到脚面上。
元绣自屋子盖起来以后,还没怎么做过饭,兴许是在宫里拿了这么多年锅铲,这会儿不自觉的就想离远些,这会儿看大家都期待的盯着这些小杂鱼,便撸起袖子,准备烧个杂鱼锅。
如今柴米油盐都尽有,一锅鱼自然炖的香喷喷的。
饭间元绣只看着一家人吃,自个儿动了两筷子便歇了。爹老实,娘寡言,外加两个还没长大的侄儿侄女,元绣竟然觉得心安,比手里握着多少银子都心安。
荷香从外面喂完鸡崽儿回来,如今天冷了,鸡崽儿又小,不敢不精心养着,天天都是米糠拌粥,吃的比人还精贵,好在这些鸡崽儿都活蹦乱跳的,一个都没死,不然荷香都要呕死。
明儿刚好十五逢集,年前最后一个集是大集,荷香说带个肉包子进去,买完东西出来都成了馅儿饼。
过年要买的东西一般都趁着这次集上买齐了。兴安还小,也不大说话,要是挤丢了恐怕找不着人,所以不好带着,倒是荷香愿意跟着去看看,李兰花也在元绣的再三劝说下跟着一道去了。
仨人一道出门,独留赵大胜跟兴安两人在家。
针头线脑该添置的都得添置,再有瓜子点心过年要摆上桌的东西也都要置办齐全。元绣料想的不错,整条街上人挤人,荷香显然还没忘上回吃的那个大肉包子的味道,路过包子摊的时候狠吸了一口气,元绣哭笑不得,买了两个包子叫她捧着吃。
镇子也就这么大,周管事带着赶车的老马出来采买年货,迎面碰上元绣娘仨,老马忙不迭停下车打招呼,周管事也从骡子车里下来。
“东家安好。”周管事看见元绣身边两人,又福了福身子,“夫人小姐好。”
老马也跟着打了招呼,李氏受宠若惊的回礼,反倒叫这二位愈发不意思。元绣便打了声招呼,各自去买各自的东西,省的大家都拘束。
荷香颇为好奇地看着过去的骡子车,李兰花也看着远去的骡子车,略略皱了眉,不过还没等她问,元绣就跟她娘解释开了。
“那位是庄子上管事的,行事最为稳妥,庄子交给他大可放心,另一位是庄里赶车的,也是敦厚老实的人。”
李氏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叹了口气,有些为元绣担心:“庄子里要养那么多人?”
“您别单看出项,也看进项。待明年开春,果子林,田间地头都需得有人看着,况且这些都是干活的老把式了,想请都请不到的。”元绣没对李氏的话过多反驳,盖因家中田地哪怕种的再困难,都是自家人熬着干的,压根没想过请别人来干活。
李兰花点点头,她不过随口一提,况且这庄子田地都是元绣的,她一分力都没出。
腊月十五年味儿愈发浓了,炒货铺子称都没歇过,街边有穿着长衫卖年画写对联儿的,还有捏糖人的、画糖画的。路边都挤满了小摊小贩,摊子上冒出来的热气只叫人叹一声人间烟火浓。
他们这儿已经属于北边了,但年年不少更北方的牧民行商会来县里,卖些羊毛羊肉。围着看宰羊的人也多,最北边来的牧民行商好认,一般都留着大胡子,眉眼粗犷,嘴中操着一口勉强能听懂的话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