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不远就是院墙,墙外,是另一个世界。
早些年,家里规矩严,她被要求不得出府,每日只能坐在秋千上,趁着荡秋千之际,看看外面的如何的热闹。
何府住东城,周围人非富即贵,有时候也会看到隔壁府的丫鬟和情郎相会,丫鬟说,等到二十,攒够了钱,就和当家主母请求赎身。
她的情郎也是个有情义的人,每个月都过来给她送银子,生怕她在府里受委屈。
他们为了自由,拼命地攒钱。
几乎每隔一段时日,男子都会来一次,送钱,说一些悄悄话,他总把丫鬟逗得眉开眼笑。
每每如此,翠玉总是一脸羡慕。
“翠玉,等我嫁人,我不用你当陪嫁,把你放出去配人!”
何玉蝶曾笑着对翠玉道,她们从小一起长大,这么多年亲如姐妹。她嫁人,嫁的是高门,身边的丫鬟,是了固宠陪床的,却不能留下子嗣,将来孤独终老。
“小姐说话算话,不过我就算嫁人了,也是你的丫鬟!”
翠玉曾笑眯眯地回答,她的志向,永远在市井之间。她想当一个农妇,洗衣做饭,和夫君和美,生一双可爱的儿女。
翠玉生的一般,身段却好的不行。她自尊心强,不愿意做男子玩弄的工具,更无上位抢夺之心。
何玉蝶想起她自己答应过的,不由得悲从中来。
她对不起翠玉,陪着她最久的姐妹,就这么离开她了,永远。
何玉蝶坐在秋千上,想到她娘刚说的话,“不过是个丫鬟,贱命一条,死就死了,有什么稀奇的。”
“娘知道,养了多年的畜生,都会有点感情,何况是个人。”
何夫人说话毫不留情,他们家有钱,合心意的丫鬟,总会再有。
何玉蝶一言不发,心底越发的凉了。
这个高门,是那么的没人情味儿,每个人都是冷心冷血的魔鬼。
“墙外,怎么有人在哭呢?”
何玉蝶坐在秋千上,荡得老高,她真想撒手,让自己飞过院墙,远离吃人的何府。
墙外,一个男子坐在门口,嘴里不住地念叨着什么,是那个经常来隔壁府给丫鬟送钱的。
二人来往有两年了,丫鬟也到了二十了吧。
“隔壁府上有个丫鬟,攒钱给自己赎身,结果被冤枉银钱都是偷的,扒了裤子好一顿打,那丫鬟一时间想不开,就投缳了。”
丫鬟花红叹息两声,这就是丫鬟的命运,而痛哭的男子,正是丫鬟的未婚夫。
何玉蝶怔怔地,在翠玉死的这日,隔壁那对让人羡慕的鸳鸯,也天人永隔了。
男子的哭声很大,痛不欲生,何玉蝶早已泪流满面。
翠玉不会知道这个结局了,为什么老天如此不公,总让善良的人以悲剧收场?
她懦弱无能,无法反抗命运,什么都做不了。
何玉蝶以为,自己在嘉峪城被脱光了囚禁在笼子里,已经把这辈子的绝望用完了,现在她才恍然,死不可怕,可怕的是,人活着,只剩下躯壳,生不如死。
“小蝶儿。”
何焕之脚步匆匆,在看到何玉蝶的时候,停下脚步。
月光把何焕之镀上一层纱,笑意挂着他的脸上,笑容却没有温度。
丫鬟花红有瞬间的痴迷,只有瞬间,她就清醒过来,想到大公子的手段,眼神中露出一抹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