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武低头琢磨一下,解释道,“咱们买了卤肉烧鸡,这天热,放不住。”
冯春是个节约的人,一个铜板恨不得掰成两半花,有了卤肉烧鸡,舍不得吃,全得留给他爹娘,就怕第二日放的变了味道。
买猪肉,肥肉能洘油,用油渣炒菜,有滋味多了,吃不完的肉吊在井水中,至少能放一天,再用一些醋和盐炒出来,或者抹着盐巴腌渍,十天半个月坏不了。
“还是方武大哥细心。”
方芍药唏嘘,她就刚穿越过来,过了几天穷日子,而且还不是真穷,有吃有喝。自从丑夫回来,她就没差钱过了。
穷苦人家,吃点肉和过年一样,可不就得这么生活。
到市集上,四喜负责买肉,方芍药又交代买了两只活母鸡,鸡虽然老了点,却也能下蛋的,又准备四种点心,直奔冯春的家。
从城西到城北,马车足足走了有一个时辰,才在一片低矮的屋子停下。
城北贫民窟,多半生活着一些贫穷的苦工,因为这边距离城里远,做工的人工钱低,要几家人合租院子。
人多难免杂乱,偷鸡的,摸狗的,因为一棵葱吵起来的,比比皆是。
人在苦难时,总对小事特别在意,市井生活本是如此。
房子低矮破旧,有人家干脆搭着棚子,巷子口凹凸不平,臭水沟,烂菜叶子,苍蝇蚊子乱飞。
“我记得,就在大杂院的第一户。”
方武没有再次被提溜下马车,因为四喜发现,这个姿势卡门了。这次她站在车凳上,扶着冯春一条胳膊,把人驾着下来。
许氏全程围观,目瞪口呆。
大杂院住着七八家,乱糟糟的,里面传来哀求声。
“求您再通融两日,等我找到新工,再把钱给您补上。”
大杂院内,冯春正对着一个大娘苦苦哀求,他被辞工后处处碰壁,已经有一段没收入了。
爹娘都要靠着汤药调理身子,汤药不能断,他只能去打杂工,早出晚归,时常为十几个铜板,夜深了才回家。
“冯家小子,不是大娘心狠,你这赁屋子的钱已经欠三个月了,大娘我不是狠心人,却也要生活。”
房主大娘面露愁容,谁家都有过不去的坎儿,但是她不能因为发善心,自己就不吃饭了。现在她闺女有身孕,还靠着她贴补一些。
赁屋子的银子收不上来,她只能让冯春一家卷铺盖走人。
“冯小子啊,大娘多嘴一句,你得罪了这片地头蛇,谁家也不敢用你,就怕被找麻烦。”
这也是大娘坚持赶人的原因,地头蛇找上她,让她赶紧把人撵走,不然肯定还要再来找麻烦。
最好的办法,远离城北这一片,换个地方讨生活。
“大娘也是没办法,拖欠的,大娘就当给你的补偿,不要了。”
房主大娘说完,叹口气,转身就走。
冯春抓了抓头发,面色颓然。他得罪地头蛇,却不后悔,总不能看着好好的姑娘,被地头蛇糟蹋了啊。
他挺身而出,被揍了一顿,还丢了工。
让他心寒的是,那户被他所救的人家,没半个字的感谢,至始至终,和鹌鹑一样。
救了这样的人,值得吗?冯春不知道,但是至少无愧于心了。
眼下,他面临困境,离开大杂院,只能带着爹娘搭棚子,睡大街。
“冯春!”
方武拄拐,靠着许氏在一边搀扶,艰难地向前挪动身子。他在院子门口,听到里面的动静,很是焦急。
冯春拖家带口,又没银子,能去哪里呢?他家倒是有屋子,但不过冯春还没成亲,这住在一起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