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战况果然激烈无比,本来是打打退退的北齐军,忽然改了性子,反过来死死的钉在了堡墙上面,大有寸土必争的态势,不过这样一来的话,前方有人顶住的话,自然就轮到了在箭楼,垛口上面占据地利优势的弓箭手威了。
剩余下来的这几十名三里部的弓箭手,都是大浪淘沙,百战余生裁汰下来的精锐,偏偏之前林封谨施展的烈山祭的效果是持续二十四小时的,这其中就有快速恢复这一项,加上在临行前,这些弓箭手配备的都是北齐军器监打造的制式良弓,可以说都是配置给军官的优质兵器,所以损坏率极低,这几种因素加在一起,一旦被他们居高临下占据优势地形,那么端的是箭如雨下,伤亡极其惨重。
当然,与弓箭手的歼敌相比起来,防守堡墙的压力就大得多了,敌军攻防了这么多次,哪里有缺口,哪里方便展开兵力都是一清二楚,很多时候都是完全在拿人命去填。
围绕着一处缺口,往往都是出现极其血腥的况,而双方实际上都是在迅速的失血,区别就在于北齐一方是在垛口上的拉锯战上伤亡惨重,西戎一方则是在弓箭手的攒射下死伤狼藉。
这样绞肉机一般的战斗大概持续了盏茶功夫,西戎人终究还是先撤了下来。
申残的心在滴血啊!他是旁观者清,这时候北齐一方是将那些壮丁辅兵推上前线了去死扛,而这些壮丁也本来就是从死囚牢房里面被解救出来的,十分清楚等待自己的命运是什么!多活了这么久已经是赚了,何况现在还有机会捞个本儿让人陪自己一起上路?所以说绝大多数都是悍不畏死,堪堪能顶住攻势。
可是,在此时的僵持局面下,那些在箭楼,垛口上肆无忌惮射击的那些弓箭手,夺取的却都是自己麾下精锐的性命啊!
对方相当于是在拿完全没有经过军士训练的壮丁的命来换自己麾下百战精锐的命,不要说是一换一,就是一换十也是大亏特亏!
申残不是悲天悯人,而是因为他又不是吕羽,贵为亲王,就算是要重建吞蛇军,兵部敢怠慢他半点?敢不有求必应?
而西戎虽然貌似是封建国家,但制度却不如北齐紧密,内部也是山头林立,军队至少有一大半都是私军,还颇有些类似于女真初期,八旗旗主之间勾心斗角的形。
一旦申残在这里连麾下的亲兵营都直接打残了,实力也是要缩水一大半,甚至在家族当中立即说话的声音就哑巴了,下的命令也就不管用了。申残的这些亲兵,至少他要承担一半的开销。在这种况下,申残便是压力再大,也不能不为自己的将来着想啊。
总之申残现在已经不求速胜了,围攻一天打下来了还是赢,围攻十天打下来了也是赢,何况只要等到天黑,现在的局势就必然会逆转改观,难道就这区区的一个多时辰,煮熟的鸭子就飞了?
不过申残也是老奸巨猾,他尽管心中已经有了决定,却还是将剩余下来的三名在前方浴血苦战的勇士叫了回来,征求了他们的意见,那野猪倒是个莽汉,进帐随手将提着的两根破烂狼牙棒一抛,抱住了面前的酒坛子就猛灌,又放了几个响屁,臭气熏天,嘴巴里面却是说任凭大人吩咐。
面对野猪的豪迈表演,脱脱木和沙维里两人十分尴尬,纷纷远离,他们都是精打细算的人,目睹了百里和谭奉沙两人冒进惨死,对申残的老成决定都是一致叫好,所以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他们却不知道,这个决定却真的是正中了林封谨的下怀!
在充满了浓郁血与硝烟的气息的空气当中,林封谨忽然闻到了一丝炊烟的味道,他忍不住眼前一亮,然后走了出去,打了个唿哨。
很快的,就有一名三里部的族人来到了林封谨的面前,虔诚的跪了下来,还亲吻了林封谨的脚背后道:
“公子有什么吩咐。”
此时狼突和赤必黎两人都是被重创,送到了后面的伤兵营里面,狼突是悍然格毙了脱脱木身边的十三大盗中的三人,却因此露出来了一个绝大的破绽,被脱脱木的掷刀术所伤,被斩飞了一只耳朵,同时脸上挨了一刀,好在并不致命,也没伤到眼睛。
赤必黎则是设下来了一个陷阱,想要暗算沙维里,结果被识破以后只是杀了沙维里身边的一名妖姬,硬吃了两枚霹雳子,头胡须都被烧得精光,浑身上下到处都是烧伤,更恐怖的是,右手的小指和无名指被彻底烧熟透,估计是保不住了的。
这时候跪在林封谨的面前的这个族人叫做望西,乃是接替狼突和赤必黎统帅剩余三里部亲卫的人物,虽然实力一般,可是林封谨看中的不是别的,还是他的忠心。
林封谨对着望西道:
“前方有什么变化?”
望西道:
“一袋烟之前,敌人退了,然后就只是派遣出来一些弓箭手和我们对射,估计正在积蓄精力准备下一波战斗吧。”
林封谨摆摆手,大步走向了前面,他走上了堡墙略一打量,忍不住微微叹息:先前的短短半个时辰当中,那些壮丁竟然死得只剩余下来百来人了,可见先前战斗之惨烈,而正是林封谨的决定,才将他们一手推入到了死亡的深渊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