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蹲在地上随手拿起一只花瓶翻来覆去的转着,淡淡的回道:“没找到啊!”
“我看多半是毁了。”甄仕远叹了一口气说道。
“怎么可能?”女孩子翻转花瓶的手顿了一顿。
“怎么不可能?”甄仕远想了想,认真的说道,“左右倒霉的也不是他们,他们的目的也不过是要找出苏城送进宫的东西罢了,毁了就毁了,带走不容易难道还毁不掉不成?”
“你方才说的是绣图?”女孩子似乎有些诧异,回过头向他看来。
这神情也让甄仕远一愣:“你说的不是绣图?”
“不是。”女孩子摇了摇头,而后笑了,这一笑熠熠生辉,本就灵动的五官更显柔和,“你说的如果是绣图的话,我知道在哪里了。”
她语气平淡,双目灿若星子,每每寻出一个答案都有一种难言的自信。
“但我现在不能说,这是个找苏巡按留下的东西的好机会。”她说道,“我们先找到总比让旁人先找到来的强。”
她竟已经找到了?甄仕远有些惊讶,而后理所当然的问了出来:“那绣图在哪里?”
“这只是小事,”女孩子却放下了手中的花瓶,又拿起一旁一柄赤色的玉如意细细端详了起来,“比起这个,找苏巡按留下的东西更重要。”
她一边看一边说道:“能想出那样的方法藏绣图,擅藏者必擅寻,若是一个不察,很有可能让他先一步将东西找了出来。”
看来是想卖个关子了。甄仕远瞥了她一眼,叹了口气,道:“我方才问过狄大人了,事发突然,那个锦绣庄的管事不论行迹还是背景一时半会儿都查不出什么问题来。”
“也许是真的不知情。”乔苒想了想,道,“因为从亥时到辰时一个人便足够让这幅绣图失踪了。”
“虽然藏绣图的未必是巨贪之一,但定然与其有过接触,”女孩子说话间目光微闪,“毕竟这么大的事,若是不解释清楚,寻常人也不会跑过来动贡品的主意。”
“我想他还未找到苏巡按留下的东西之前,定然还不会走。”乔苒想了想,道,“我若是他,想要名正言顺的翻查贡品的话,定然会借用最方便又最不容易引人察觉的身份。”
甄仕远眼神微沉:“大理寺的人。”
“这个人本是大理寺官差或者文吏的可能性极低,不过要假扮成官差的话,”乔苒说道这里,停了下来,脑海中有一张脸一闪而过。
话说回来,他也在长安啊!眼下就与自己不过一墙之隔。
“乔小姐?”甄仕远的咳嗽声让乔苒回过神来,一抬眼,便看到甄仕远正眼神古怪的看着她。说着说着突然走神确实有些奇怪,乔苒笑了笑,继续说道:“我见过有人易容,易得几可乱真,难辨真假。”
张解曾经易容成阿生的样子,若不是他大抵是接触与阴阳术相关的事物久了,身上有股有别于阿生的檀香味,平心而论是很难被发现的。
一个与她有过接触的人尚且难以辨认出来,更遑论这些大理寺的官差文吏,作为上峰,别说从未见过这些官差文吏的她,就连狄方行恐怕都记不住那些官差的具体特征。
“你是说这些人里面就有那个易容成官差又偷偷盗绣图的人?”甄仕远瞥了眼身后不远处随处可见的官差文吏。
乔苒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道:“而且这个人是个很识宝惜宝的人,很有可能是个声名赫赫,颇有品味的惯盗。”
会易容这一项本身就不算多了,再加上惯盗,更遑论是名声在外,有些品味又眼力惊人,只这几样合在一起放到江湖上去找也找不出几个来。
这一次,她倒是没有再卖关子,解释了起来。
“驿站的驿臣说过那晚因驿站人满为患,又带的是贡品,好几个驿站的小吏整晚几乎没怎么睡,是以外头的风吹草动,他们几乎都听的一清二楚,就连夜里有多少人起夜经过,说梦话都能说得出来,这等情况下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对那幅那么大的绣图动手,而不惊动旁人,很有可能是个惯盗。”因为在随时有起夜的人经过看到以及驿站的几个小吏整晚未眠随时可能听到的情况下动手,寻常人一般是很难做到的。
“他对绣图动了手,目的显而易见是翻动找出金陵的贡品中苏巡按送进宫的东西,这等情况下,未保万无一失,最好是彻底毁了这张绣图,没有证据,至于最后是谁倒了霉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原先同甄大人想的是一样的,所以说是找绣图,原本并没有真正找绣图的打算。”甄仕远方才也是以为绣图已经被毁了。
“可没想到真的让我找到了,对方这么聪明的人自然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可这时候他居然还留下了这幅绣图,才叫我觉得奇怪,后来我想了想或许有两个原因。”
“一是他觉得这张绣图绝不会被发现,有这个自信和手段的更有可能是成名已久的惯盗了;二则是惜宝,惯盗对于偷盗的宝贝一般而言要么是为了换取钱财,要么自己本就是个惜宝之人,我更倾向于第二种。”
所以这是一个会易容,有惜宝之名,成名已久的惯盗。
这些讯息给甄仕远,足够让甄仕远找出那个人来了。
“这很简单。”乔苒放下手里的赤色玉如意,玉如意与锦盒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声,“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无处下手的还是苏巡按留下的那个迷。”
她说着站了起来,感慨道:“看来要破解一个死人留下的谜题确实没有那么容易啊!”
一般而言,死人的事可以去找封仵作,可这件事封仵作再怎么厉害也是无能为力的。
而她,真的找不到一丁半点的线索。
第204章 如此最好
这就是她的结论。
告诉甄仕远是因为眼下她能做的还只有这些,将来或许不止如此,可如今,眼下,她只要将自己的结论告诉甄仕远,再由甄仕远告诉狄方行,他们二人商议便可以了。
毕竟,她只是一个大理寺新进的女官,一位借着女帝当政这股东风,用来充作大理寺门面,以示大理寺任人为贤,不避亲,不避仇,也不避男女之风的女官。
所以,这时候,她只要安安心心的做一个躲在甄仕远身后的“混子”就可以了。
“好,这里便交给我吧,你可以回去了。”甄仕远朝她挥了挥手道。
乔苒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一摊手:“我去哪里。”
甄仕远听的眉心一跳,忙道:“我给你找了个靠谱的屋舍中人,在外头等着了,让唐中元过去帮你安置住处可好?”
甄仕远这还真是遇事就提唐中元啊!本好端端的是个大理寺卿信任的心腹属下,眼下真快变成跑腿打杂的了。
乔苒瞥了他一眼,嗯了一声,又道:“那我先进城了?”
甄仕远点了点头,说道:“过几日任命状同你的官袍会一同送过来,你带上你的任命状直接去大理寺报道就是了。趁着这几日在城中可以随便逛一逛,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