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直到此时,他才明白过来:甄大人将乔大人不远千里从金陵带到长安并不是缺个跑腿买烧饼的,而是惜才。
递条子的原来是这两个人。甄仕远那里的疑问倒是解开了。
乔苒想了想,问张铎:“那岭南商人的模样,他还记得吗?”
张铎摇头:“当时天黑看不真切,家弟又贸然撞见这等事,惶惶害怕已经记不清了。”
这还真是口说无凭,一点证据都没有难怪不能告官了。
除了知道这件事,手上连半点证据都没有,从张家兄弟这里入手已经没什么可挖的了。乔苒起身准备告辞:“这件事我会同甄大人说的,对了,还有一件事。”
张铎和结巴张忐忑的看着她:这乔大人走都要走了,又有什么事?
“为什么找我?”乔苒看着他二人道,“我不觉得我在京城有这样的声名,将这么大的事情寄予一个初入京城的女官身上,你二人是疯了才会这么做吧!谁让你二人找我的?”
张铎转头看向结巴张,他对此事也并不知情。
结巴张忙道:“先……先前在驿站,乔……乔大人找……找绣图,我……我觉得乔大人厉害。”
那副丢失的绣图是她找到的吗?张铎惊讶的望向乔苒。
“这件事只我和甄大人两个人知道。”乔苒脸上神情微变,看向结巴张,“你说的虽然有些道理却蒙不过我,你在说谎。”顿了顿,女孩子声音不复先前的柔和,多了几分难言的震慑和警告,“到底是谁让你来找我的?还想出这样的方法来找我过来的?”
这个人多半是个金陵的老熟人了。
撇去甄仕远的话会是谁?
见乔苒和张铎看着自己,结巴张了张嘴:“我……我……”
还未说完,外头“嘭嘭嘭”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谁?”张铎起身,问了一句,准备过去开门。
“官差。”外头的人开口道,“严查天花病人。”
严查天花病人哦!这也不奇怪。三街九巷附近出了不少天花病人,以至于如今城中的官差天天都在洒石灰,查人呢!
大通巷子就在三街九巷边上,被查到也是正常的。
张铎不以为意,反正他们这里没有得天花的,查便查了。
乔苒起身,指了指身上的官袍,道:“我躲一躲吧!”
她身上穿的官袍太过显眼了,先前不知道张铎和结巴张是为了这等事情来找她,所以,下了值便直接过来了。如今这件事既然要私下查,那么她这么一个身穿官袍出现在张家兄弟家的人还是不要被人看到来得好。
结巴张想了想,将乔苒带到厨房里,指着角落里的米缸,道:“藏……藏这里。”
这米缸不大,可万幸的是乔小姐身段纤细,一个女子也能勉强躲得下去。
……
……
长安城三街九巷出现天花的事并不是秘密,尽管有官差每日帮着洒石灰,可各家各户还是不断的有查出天花的人被抓走。
天花会传人,将人抓走自然没有错。可这样严苛的查人防范之下,仍然不断有得了天花的人出现,百姓心中总是惶恐的。怎么防都防不住呢?
不过好在得天花的人只在三街九巷,并没有传出去。
可今日,不少百姓眼看着有人被从三街九巷旁的大通巷子带走了,据说是得了天花。
整个巷子的百姓因此人人自危,惶惶不已。
“是东头的张家兄弟,老大是在大理寺做官的呢!老二就是那个结巴大夫,成天招摇撞骗的。”聚集在巷口的百姓看着被套了麻袋,堵了嘴强行拖走的张家兄弟议论纷纷。
有官差手里提着刺鼻的火油走了过来。
“这一回天花来势汹汹,未免落下什么东西有孩子磕着碰着误染上的,便只能出此下策了。”那官差说着对围观的百姓解释道,“往后张家兄弟治好了放出来,写个烧坏东西的单子,官府自会赔付的。”
周围的百姓不由拍手叫好。
这做法真是好,既让他们这些街坊领居不必忧心惶惶,又不叫张家兄弟白白蒙受了损失。
……
临近戌时,天色昏暗,几个年轻的吏部官员在街上边走边聊。
“黎兄,你说姓郁的是不是疯了?”前不久的贪污案,陛下交由吏部来审理,结果人是一个不落的抓全了,可贪走的银两下落那些人却邪了门一般始终不肯交待。
不管是好言相劝还是大刑伺候都试过了,偏偏先任的户部尚书郁明就是不肯松口。
他这边不肯松口,也叫吏部的官员们为此事头疼不已,已经连着好几日临近戌时才下值了。
黎兆并没有回应,而是忽地一抬手指向前方不远处一片天色:“那里是不是起火了?”
那是临近三街九巷的方向,地方不大,却一户一户紧密相连,这要一处起火那可是不得了的事。
几个吏部的年轻官员见状脸色大变,忙赶了过去,待赶到时,见到的一幕却委实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百姓在一旁看着虽是准备了水桶也装满了水,却迟迟不动,更有官差在一旁守着指挥着让人不要接近。
这一幕委实有些古怪。
“怎么回事?”有人亮明身份上前问道,“那宅子起火了怎么不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