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些假惺惺的东西,翻脸比翻书还快!”他说着转头看向原娇娇,“原来我还真看走了眼,老祖宗看的一点都不错,你就是个惯会装模作样的东西。心慈手软?我呸,比她还要狠!”
“你以为你对我很好?”原娇娇抬起眼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片刻之后,她卷起了袖子,瘦削的胳膊上一条深可见骨的割痕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你看看,这就是你对我的好。”原娇娇笑了起来,眼神发凉,“多好啊,口中哄着最疼我家娇娇了,可做的呢?一个真疼女儿的父亲又怎会做出这种事?你自始至终不过是把我当成你做春秋大梦的工具罢了。”
十三年的父慈女孝说穿了不过是互相演戏,他假做慈父,她伪装孝女。一出戏总有落幕的时候。
“你除了会惹麻烦之外还会做什么?”原娇娇脸上的笑意渐渐发冷,“我早受够你了,但我不能杀你,”她说着视线落到了自己的手上,喃喃,“我是济世为怀的神医,只能救人,不能杀人的。”
“所以,我找了个人来杀你。”她说着,顿了顿,对原二爷道,“你可知我哄你去金陵黎家那一次,是她第一次见到你?我以为她那么恨你,会杀了你,毕竟金陵那个地方,再加上有甄仕远保她,要脱罪也容易的很,但她没有。”
说到这里,原娇娇语气中不由有些怅然,她撇了撇嘴,声音也多了几分难言的委屈:“她居然没有杀了你,我真是一点都不开心。”
这句话听的众人脚下一阵发寒。
所以,她想杀原二这件事根本不是临时起意,就算没有今日的事,她也是想杀原二的。
为了什么?因为原二利用她?可原二做的这些事情……家里哪个不在做?
原家的娇娇,生来就是为原家争夺阴阳司。
第377章 一夜
堂中一众老爷听的冷汗涔涔。
今日之事,一旦被揭开,怕是不能善了了。
“真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那边的原二扒着牢笼的门还在骂着,“早知如此,当年就该留下她,将你掐死。”
“你除了会说这句还会说什么?”原娇娇别过脸去,道,“我早听腻了这等没用的废话。”
这才是她的心里话,忍了这么多年,早就受够了。
“我做梦都想你去死,你怎么就不死呢?”原娇娇歪着头,看着牢笼里脸色涨得通红撞击牢门的原二,大抵是这副困兽犹斗的样子极大的取悦了她,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总是自作主张,惹了麻烦,我在后头为你自作主张惹得麻烦善后多少次了?”她说着轻叹了一声,嗤笑道,“这次又来了,想要我救大殿下时,就想办法救我,自己遇上麻烦了,就要我救她。你可曾问过我愿意不愿意?”
原二爷恨恨道:“你自己说了愿意的。”
她不愿意的话就直说,既然不想,也本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惺惺作态作甚?
“我说不愿意有用吗?”原娇娇沉下脸来,冷冷道,“我烦了。”
一位堂中的原家老爷便在这时出声了:“娇娇,今次这件事真是逼不得已。你可知晓家里现在沾上了谋反的嫌疑,昔年张家都能因为谋反而灭族,更遑论我们?若真是没有办法开脱谋反的嫌疑,到那时,真是合族都要死,你也不例外啊!”
“是你们都要死。”女孩子纠正道,“我不会死。”
“你也姓原,怎么可能不会……”有原家老爷急急出声,但说到最后一个“死”字时却突然没了声音。
她不会死,因为大殿下,所以她不会死。
大殿下就是她的保命符,所以,就算是原氏被灭族,她都不会死。
堂中的一众原家老爷凝起神来,这时候没有人再天真的以为她只会杀原二一个这种蠢话了。
这句话一出,他们已经明白了。
此时被撕开的可不止是什么父慈女孝了,连同过往那些长辈对小辈的关照,所谓原氏同宗血脉之情也通通被撕开了。
她今晚落闩关门,又将众人困在这里为的就是谋杀,她要杀了他们这里所有的人。
“原娇娇,我看你是疯了!”有位原家老爷当即大喝了一声,整个人纵身一跃,跳过人群,五指成爪袭向原娇娇。
嗖嗖的羽箭在烛光中如箭雨般袭来,可怜那原家老爷人才跳至半空中,就被箭雨射成了刺猬,最后不甘的落在了她的面前。
老祖宗用作原氏大祸临头时的保命符,箭上的毒自然不是凡物。
见血封喉。
“我说过,让你们不要轻举妄动的。”看着落在自己面前不远处的老者,原娇娇收回了目光,看向众人,“这个机关可不是寻常之物。”
有原家老爷冷笑道:“我们不轻举妄动,你就会放过我们不成?”
“放过?”女孩子笑了,“当然不会。”
他们这里所有人,都要死。
弩箭袭来,烛火一跳,原家的正堂陷入了黑暗。
……
方才陷入黑暗的屋内再次亮了起来,张解将拿下的灯罩重新罩在了灯上,屋内昏黄的烛光让人心里愈发宁静。
“这风挺突然的。”坐在床榻上的女孩子看向窗外,方才躲入云层的明月再度跑了出来,同被风吹灭又重新点燃的烛灯一样,让屋里屋外都明亮了不少。
张解笑着在一旁坐了下来,道:“已入深秋了,我在金陵见你时还是初春。”
一场突如其来的急雨,让他二人在檐下相遇。
缘这种事有时候当真微妙的很。
原本以为是人海中一次偶遇,当时并没有往心里去,毕竟人这一生中遇到的人不知凡几,很多事过了初时还记得,久而久之便会渐渐忘记。可那一幕却反其道而行,初时没有记起,可越往后反而记得越清楚,以至于如今他还能记得当时她当时脸上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