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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藏本就是烧钱的玩意儿,譬如说先前徐十小姐徐禾缘为了拍一枚左公印几乎倾了家产,可在不玩收藏的人眼里这就是块石头而已。收藏本身的价值是无法用世俗的观念来衡量的。所以,这等收藏大家几乎无一例外的都是家财万贯之辈。
毕竟若是没有家财,恐怕连收藏界中最微不足道的小物都拍不起。
乔苒跟在徐和修的身后听徐和修小声介绍着小厮正要引他们去见的收藏大家——左先生。是的,这位长安城最有名望的几个收藏大家之一的先生姓左,这个姓不常见,而且正是左公印那个左。
左公本人没有留下子嗣,可左公的兄长却是有后人的。据闻在当时,左公的兄长也是个手艺相当精湛的大匠,也算小有名气。当然,这点名气在左公的映衬之下便如烛火比之明月之别了。就如现在的后世,去问民间百姓知晓不知晓左公,就是不玩工匠技艺之物的寻常百姓中十个也至少有四五个是知晓的,更何况是收藏界,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若是提及左公兄长的名讳,不说不玩工匠技艺之物的寻常百姓,就是初初入行的可能都不能反应过来这是谁,就算被人解释一番,估摸着也只会恍然回一句“原来是左公兄长啊”。
而这位著名的收藏大家左先生就是左公兄长的后人,所以沾亲带故的也算与左公有关系。当然这一脉之所以敢入收藏界也全然是因为左公,毕竟同是一族,左先生手头的左公之物可不在少数。
据说每每拍卖左公之物寻人鉴定,左先生是一定要在场的,毕竟这位可是左公之物的行家。
高雅之物见多了,便难免心高气傲,不过,这一点徐和修并不惧怕。就如左先生家有左公一般,他徐家还有天下第一儒士之称的徐长山先生,是真正的书香名门。旁人或许还会担心那位左先生肯不肯见他,于他而言,却是完全不用担心这等事的。
见到那位左先生时,左先生正在屋中磨墨作画。
虽说在长安城的民间收藏大家中,左先生颇有几分名头,不过不管是和徐和修还是乔苒,此前都没有见过这位左先生。
乔苒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正磨墨作画的左先生,气质相貌十分儒雅,蓄着长须,是标准的文士打扮。
抬头看了他二人一眼,左先生只笑了笑,便又低头作画了:“老夫也有几年深居简出了,近日也未做过什么能引来徐长山先生又或者大理寺登门拜访的事,所以,小子你来找老夫是有事相求是也不是?”顿了一顿,他便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是要借什么东西?你直说便是,只要不是什么强人所难之物,老夫看在徐长山先生的面子上,定会出手相助!”
从进门到见到这位左先生,当真是连半点刁难都不曾遇到过。乔苒知晓这个时代公认的“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论调,知晓徐氏虽然比不得崔、王、谢这等盘踞近千年改朝换代也不倒的大族,可在京城门阀中却可堪为第一等,其中就离不开“天下第一大儒”的名号加持。
乔苒不无感慨,要不是身边这位徐氏子弟委实太过接地气了,她都快忘了他是如今长安城里真正的第一等清高名门子弟了。
左先生既然如此说来了,那自也没什么好隐瞒了,于是徐和修开口道:“左先生,小子想问先生借几本永昌年间的野史典籍,也不消借走,只消先生借我二人一看便好。”说到这里,他看了眼一旁的乔苒。
反正带着乔大人呢,只要看过了,大不了回去问她便是了。
毕竟是百年前的书,虽说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古籍,可到底也值些钱财的,他可不希望莫名其妙的毁了人家的书,譬方说偷吃炸食时忘了洗手直接上手一翻,好好的书册上沾个油手印那就不好了。
所以,还是直接在这里看完最保险,且不将书借走,也好叫左先生更放心一些。
自己借的不是什么价值连城之物,且又只看不带走,想也知道左先生不会拒绝。徐和修对此有信心。
而左先生的反应也一如他想的那样,闻言先是一愣,似乎有些意外……是意外他只要看一看,不借走吗?徐和修心道。
只不过左先生接下来的反应便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你这要求我若是有这些书自是不会拒绝的。”左先生放下手里的画笔,从桌案后绕到前头来,行至二人面前之后,叹了口气,道:“只是这几本书我并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这个回答让徐和修十分震惊。他要看的又不是什么独一无二的古籍,如左先生这等收藏名类十分丰富的收藏大家怎么可能没有这几本书?
“左家收藏无数,如你提的这几本书并非什么难得的孤品,甚至在我左氏的收藏之中不过是为了全我左氏名类充门面用的。按说你便是提了,我若有这几本书,一时恐怕也不会记得有没有以及放在何处。”左先生解释道,“如今,我之所以记得这几本书,是因为早在今年年初时,这几本书已经被借走了。”
年初就已经被借走了啊!这个借走的年份让徐和修暗自松了口气:应该与这个案子无关吧!左先生这里的只是被借走了,那他去下一家问也是一样的,左右叔父的名头还是有几分面子的。
熟料,他才这般想着,那头的左先生便又开口了:“还有城里的几个旁的收藏大家那里你也不用白跑一趟了,不仅我这里没有,那几位家中也没有。”
怎么可能?站在徐和修身后的乔苒眼里闪过一丝凝重,看向那位左先生,见他说这话时的神情不似作假。
“借走这些书籍的是翰林院,他们拿了陛下的手谕借走的这些书,说是要补充修缮《全楚传》所用,年中我们这些老友会面时确认过了,这些书直至现在还没归还,我这里没有,他们那里也一样。”左先生说道。
他没有问他们要借这些书做什么,大理寺的人借书还能是为了什么?总之,这不是他们这些民间百姓所能过问的,他也不想多问。
不过看面前两个年轻人愁眉不展的样子,左先生想了想,还是道了一句:“你们若是实在想借这几本书,我倒知道有几个去处,一则吏部库房与你们大理寺库房应该有这几本书……”当然,这二人会出现在这里,估摸着大理寺库房的已经被借走了。
这两个地方一点也不陌生,徐和修道了声谢正要离开,却听左先生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翰林院借书在年初,老夫想着若是才回京城不久的有些人手里或许有这几册书,你们不妨问问那位才回京城不久的真真公主,听闻她也爱好收藏,手中或许……不,应当有这几册书也说不定。”
又来了一个真真公主!乔苒默了默:早知宗室成员复杂,甚至不少公主、郡主、县主的名号还会被人搞混,也不知这个才回京城不久的真真公主又是哪个。
话说回来这位公主的名号还真是有意思,总觉得比起某些特意选取名号加封的公主显得十分随便,仿佛随意一取,可偏偏这个“真”字又听起来不那么随便。
真是既随便又隆重的名号啊!乔苒感慨了一番,看向一旁的徐和修,却见他俩上神情突地变的凝重了起来。
第626章 怎敢
带着这个算不上大好的消息出了左先生家的大门。
才一出门,乔苒便停下了脚步,叫住前头一点没发现她没有继续跟着还在往前走的徐和修。
“徐和修。”乔苒唤了他一声。
前头正低头走路的徐和修似是被她这突然的一声吓了一跳,待到回过神来,才一脸茫然的“哦”了一声,问她道:“怎么了?”
对上明显忧心忡忡的徐和修,乔苒蹙了蹙眉。
来之前不敢肯定左先生是不是会见他们,是不是会将书借给他们时,徐和修虽说也担忧,却还没有这么大的反应。
乔苒顿了顿,问他:“那个真真公主到底是什么人,你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
所有的一切,甚至徐和修这等莫名其妙的反应都是从“真真公主”这个名字出现之后引起的。所以,她很奇怪这位“真公主”到底是什么人,居然会让徐和修反应这么大。
徐和修“啊”了一声,对上女孩子的眼神忽地开始游移了起来,似乎不敢看她。
乔苒只是静静的盯着他看,没有说话。
对峙了片刻之后,还是徐和修先败下阵来,他默了默之后,才开口说道:“真真公主就是真真公主啊!大楚宗室李姓,名真真,所以叫真真公主。”
女孩子嗯了一声,看着他道:“所以,就是一个连封号都没有,只能以名字代称的公主?”陛下若是顾念或者喜欢这位公主可不会连个名号都不下,一个陛下不喜的真真公主,京城第一等清高名门子弟的徐和修怎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这有些不同寻常。这般想着,乔苒不由打量了他一番,其实徐和修不论相貌还是家世都是一等一的好,至于同张解和谢承泽这等同样旗鼓相当的名门子弟哪个更好,大抵普通人眼里总会有不同的答案。譬如,在她眼里张解是最好的,而到了徐十小姐那里,或许最好的就成了谢承泽等等,若是喜欢更接地气一些的名门子弟的女孩子或许会觉得徐和修最好也说不定。总之,这些都是很难评判的东西。
不过撇去私心,徐和修还是挺有招女子喜欢的资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