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乔苒想了想,试探着问他:“莫不是这个真真公主看上你想招你为驸马?”
细一想,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公主又不是民间女子,且现在还是大楚女子地位非比寻常的时候,皇家的金枝玉叶撇去感情因素不谈,自然喜欢长相气质足够好的男子。这一点同权贵子弟喜欢气质聪慧又美丽的女子是一样的。
这世间不论男女哪个不喜欢心上人各方都拿得出手?
而天生自带不同气质的平常子弟到底还是少数,对于多数人而言,这等与众不同的气质是要自小耳濡目染熏陶出来的。
徐和修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显然都已经够到了入公主眼的标准了。
她越想越觉得是这个可能,没想到这话才一出,徐和修便惊呼了一声,忙跳起来激动道:“这同我有什么关系,还不是解之……”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的徐和修下意识的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过此时这举动委实是太有欲盖弥彰的意思了。
对面女孩子神情平静,其实从一开始到现在她都是这样的表情,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面对她平静的神情,莫名其妙的让他生出了一股山雨欲来的感觉。
徐和修下意识的有些害怕。
以往只知晓母亲那种手拿棍棒打的家里两个男人鸡飞狗跳的女子叫人害怕,也只看到那等一身泼辣,叉腰站在风月场所面前喝骂的女子叫人害怕,眼下是当真看到了一个神情平静,什么话都不说却也叫人害怕的女子了。
那个令人无端生畏的女子静静的看着他,语气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什么解之,这位公主同张解有什么关系?是她看上了张解还是张解看上了她?”
这话一出,徐和修当即脱口而出:“解之怎么可能看上她?”
“哦,那就是她看上了张解。”女孩子平静的点了点头,认真道,“也是,他比你确实是要更招人喜欢一些,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妨同我说一说可好?”
他能说不好吗?徐和修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头,对上女孩子平静的脸色,再想到日日回到家时母亲对他的督促,不过略一犹豫,便点头应了下来。
比起解之来,还是母亲的督促更吓人一些。
再者说,他这说的可都是实话,便是他不说,依乔大人的本事,也迟早会知道的。既然如此,还叫乔大人费那个精力作甚?有这个精力,帮他去记那几本野史岂不是更好?精力总要放在最适合的地方嘛!
越想越觉得这么做是对的,待到被女孩子待入茶楼包厢时,心里本还有的一些“出卖”朋友的负罪感早已不见了。再者说,告诉乔大人这叫什么出卖?反正这两位往后总是要成亲的,夫妻间应当亲密无间,没有秘密才是,所以这算什么出卖?
徐和修心头一番细想,叫了茶水点心,一杯茶水下肚,就迫不及待的开口了:“这位真真公主的祖父同陛下的祖父是亲兄弟。”
也就是说这位真真公主根本不是陛下的嫡亲姐妹,乔苒算了算,按照大楚律法,祖父是兄弟,那么真真公主的祖父爵位是王,可这同淮王、秀王、昭王这等自大楚建朝就承袭下来的世袭王位不同,这等王位是会降的,所以,轮到真真公主的父亲该是郡王,那她别说公主了,连郡主都不是,只是个县主而已,怎么会是公主?
若是陛下喜欢这个堂妹还好说,毕竟封不封公主只是一份诏书的事。可陛下连个名号都未给这个真真公主,显然对这个堂妹便是说不上讨厌,也绝对与喜欢无关。既是如此,这个理当是真真县主的真真公主又是怎么会被封为公主的?
“因为真真公主的祖父原本是陛下曾祖父钦定的太子人选……”
话还未说完,便被面前的女孩子打断了:“陛下的曾祖父……岂不就是那位在位时间极短的明昌帝?”
徐和修神情一滞,默了默,神情古怪的看了面前的女孩子一眼,道:“……是。”
虽是“关心”解之的事,她倒是一直都还没忘记这一茬。
女孩子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而后道:“你继续说吧!为什么既是明昌帝钦点的太子,最后登上帝位的却是陛下的祖父。”
徐和修“哦”了一声,这才继续说了起来:“那是因为这位明昌帝虽说曾经说过真真公主的祖父‘累己’堪为太子,可之后说出的话做出的事却又前后矛盾。”
人无完人,这位短命的明昌帝虽说皇帝做的不错,可有些时候的性情反应却也委实是有些叫人捉摸不透。
譬如,他确实说过真真公主的祖父‘累己’堪为太子,即“很像自己”可以做太子,却在之后又为真真公主的祖父封了王,而且这王与封给一般儿子的王位不同,特意标明了承爵,所以,真真公主作为这一脉的嫡女,却得了个祖传的公主。
这一前一后两种举动看似都是在夸赞真真公主的祖父,可意味却截然相反了,前者是想要这个儿子继位,后者给一个世袭的王位显然是要提前将这个儿子排除出争位的中心。更麻烦的是那位短命的明昌帝死时年不到三十,死的十分突然,官史上是说突患恶疾,死前数月吐血不断而亡。而且因为他死的太过突然,根本没有留下遗诏,连储君都未立过。
所以,对于立明昌帝哪个儿子为帝一度成为当时朝臣们争论的焦点。一派拥立明昌帝夸赞过的真真公主的祖父,另一派更讲究嫡庶长幼的便拥立陛下的祖父。
明昌帝死时年不到三十,这两位王爷一个八岁,一个七岁,与其说是这两位“稚子”王爷在争取地位,倒不如说是这两派背后的人在争权。左右这两位明昌帝的儿子年岁都极小,在“陛下”长到成年之前,这朝堂里大部分的事还不是背后拥立的朝臣说了算?
国不可一日无君,可偏偏为了此事,整个朝堂却上了近五个月的“无君”早朝,想想那个场景,乔苒便觉得有些无法想象。
偏偏这样的“无君”早朝上了近五个月居然未发生什么大事,不得不说明昌帝死前留下的这个摊子还是足够稳固的。当然,这与当时朝堂之上不少未站队的重臣,也就是真正的国之脊梁未倒,撑住了大楚有关。
关于这段历史,史书上还有张解先人的影子,说是阴阳司当时那位大天师日日护着两位殿下,唯恐殿下遭遇不测,所以,纵使朝堂上争的难解难分,两位殿下的关系还是不错的,甚至比起前朝那些重臣,与阴阳司关系更好。
国不可一日无君,相持五个月足够久了,最后此事因着当时的兵部尚书站队陛下祖父而告终。
盛世和平时看着无所建树的武将在这等时候总能发挥出惊人的作用。毕竟争位这种事鲜少是“以理服人”得到的。
而因着两位殿下关系尚不错,即便陛下祖父登位也未为难真真公主的祖父,那一脉去了封地,依着明昌帝先前的旨意,世袭为王,真真公主也因此得了个祖传的公主。
可等两位祖父故去之后,真真公主那一脉便与陛下这一脉关系微妙了起来,先帝对于这一脉的反应是几乎绝口不提,而到先帝死前,正值陈善谋反,大楚境内动乱,朝堂上更是鲜少提及那一脉的事了。直到陛下登基,内乱铲除,天下太平之后,真真公主这一脉才被重新提及,其余世袭为王的诸王进京等待相争那个位置,真真公主这一脉因着真真公主的父亲老来得子,而且那位小王爷身体羸弱,无法进京,便只有这位真真公主进京。
陛下对此心里是怎么想的没有人知道,因为陛下并没有表现出对真真公主的喜欢亦或者厌恶。
直到前些年发生了一些事情,真真公主犯错,被陛下诏令离京,前不久才再次返回京城。
将事情的经过大抵梳理了一番,乔苒嗯了一声,敲了敲桌子,道:“好了,大事我知道了,你可以细说真真公主和张解的事情了。”
果然还是最关心这个!徐和修看了眼乔苒,心道。
剥了颗松子放入口中,徐和修接着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解之主持祭祀国典,被那个真真公主看到了,一下子惊为天人……”
听到“惊为天人”四个字,乔苒忽地抬头望了他一眼,而后若有所思道:“那真真公主见过裴卿卿她爹吗?”
裴卿卿的爹是哪个徐和修自然清楚。默了默之后,他道:“见过,不敢。”
四个字,足以将真真公主遗憾又有贼心没贼胆的心思描绘的淋漓尽致了。
乔苒“哦”了一声,叹了口气。
这样子看起来还挺失望的。徐和修心道,裴卿卿知道她这么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