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好事,年年除了更大、更复杂一些也没有别的变化了,多些别的花样也好。”旁人应和着。
角落里的兴盛和主事和两个老工匠脸色并不大好看,只是眼见着一众官员期待不已的样子也不能将事情的原委说出来,只能默默的将想要出口的话咽入腹中。
只是,对官员的抱怨,他们到底是有些不大高兴的。他们兴盛和只是做烟花的不假,素日里研究的也是怎么将烟花做好,哪个有心思管换花样的事?此时一众官员还兴奋期盼着,待过了一会儿,发现根本没有那只大的烟花桩怕背地里还要说兴盛和的闲话了。真是吃饱了撑着!发了几声牢骚,兴盛和的主事和两个老工匠再次往角落里缩了缩:今次,可不是他们的问题,而是被人陷害动了手脚,至于是那只耗费了他们无数心血的烟花点开来会是什么样子的,他们也很是好奇。
不过,作为兴盛和的人,往年都在场的他们现在自然是不能离开的,倒是某些不怎么重要的,以及往年没在的,今年有机会看到那烟花了。
乔苒就是不怎么重要以及往年没在的其中一个。
寒鸦殿。
这是整个大楚皇城西南角落最偏僻的宫殿了,素日里人迹罕至,鲜少有人踏足。
不过今日的寒鸦殿却与往日不同,乔苒站在禁军身后,抬头看向这年久破败的宫殿。无人居住自然也无人修葺,破败的宫殿之中甚至连老鼠都懒得光临。
所以,整个寒鸦殿上下破败的没有一丝生机。
女孩子伸手掩唇,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看向站在此地隐隐可见的那只巨大的烟花桩,烟花桩旁不远处是手拿火折子,一脸肃然决绝的禁军护卫。
作为“不怎么重要”又知晓内情的人员之一,她将和身旁这两位阴阳司小天师以及陛下身边这个并不熟悉的女官一道亲眼看一看这只被人动了手脚的烟花桩一旦点燃会发生什么事。
这倒不是发现问题之后的兴盛和工匠不愿意将烟花桩拆开来看,而委实是这只巨大的烟花桩身除了露在外头的引线之外,早被用特制的方法封存起来了,相比拆开来,显然点燃亲眼看一看要方便的多。
只是这烟花桩点燃是要点燃的,却要在不被众人发现的情况之下点燃。所以,烟花桩被运到了这里,距离正中大殿最远的寒鸦殿。点燃的时机会选在祭祀国典开始的那一刻,乔苒不由有些失望。
可惜,这次看不到祭祀国典了、当然,最重要的是看不到阴阳司的祭神歌舞了,尤其是看不到张解跳祭神歌舞,还当真是有些可惜呢!
————
只是比起往后还有机会见到的祭神歌舞,凶手送来的这一份大礼错过了这一次,就当真看不到了。
乔苒百无聊赖的看着这座寒鸦殿,大抵是见她无聊,也或许是就这般站在这里等着无人说话,叫人有些不适,其中一个阴阳司小天师便试探着问她:“乔大人好奇这寒鸦殿?”
乔苒点了点头,道了声“是啊”便等着他接下来的话了。
她一贯是个虚心听授的,有人愿意主动为她解惑自是再好不过的了。
见她接话,那阴阳司小天师便笑了笑,一点不让她失望的说了起来:“这寒鸦殿已有好些年没人居住了。唔,我算算,上一回这寒鸦殿内还有人居住已是差不多百年前的事了。这寒鸦殿地处偏僻,无人问津,被扔到这里来的自是一些犯了事的宫人、宫婢。听说上一位宫婢是在任上得罪了主子被扔到了这里,没过多久就死了。结果那宫婢死后没多久,有倒夜香的宫人夜里经过竟听到了有人夜里啼哭的声音,自此被吓出病来,不久就一命呜呼了。这之后,有胆大好事的禁军护卫耐不住好奇也去瞧了一瞧,没过多久又一脚踩空落入御花园的池水中淹死了,”那小天师说着朝她眨了眨眼,对着几个纷纷回过头来的禁护卫军以及陛下派来的女官,故作神秘道,“都说是在闹鬼呢!”
几个禁军护卫面色稍凝,就连那位女官大人脸色也白了白,反而是他原本最想吓唬的那位,脸色一变未变,见他看过来,还镇定的催促了一声,问道:“然后呢?”
然后?那阴阳司小天师抽了抽嘴角,叹了口气,道:“然后……这皇城大小宫殿不少,这寒鸦殿也便一直空着,没再闹出过什么闹鬼的事了。”
“你废话真多!”一旁一个阴阳司小天师听到这里,忍不住瞥了他一眼,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有张天师在,乔大人才不会怕你这些哄小姑娘的故事呢!好了,莫要废话了,时辰到了,准备将这烟花桩点了吧!”
第652章 花雨
伴随着“嘭”的一声点燃引线的烟花在空中炸开,在场官员之中迸发了一阵猛烈的喝彩声。往日里泰山压顶而不改色的官员脸上一个个洋溢着激动欢愉和喜气。
不管是真高兴还是不得不提起精神强作起的兴奋,至少这脸上的表情是要到位的,至于口中说的什么,倒不是那么重要了。
“年年兴盛和都是这点花样,也没个变化的。”有人伸手掩唇打了个哈欠。
子时左右,正是每日最困倦的时候,今日要守岁自是睡不得了,原本还想借着这烟花的热闹驱扫一番困顿,没想到今年兴盛和更无趣了。
“那个大的呢?”还有人惦记着没有看到的大烟花桩,嘀咕道,“大的怎么没见放?”
还大的……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的兴盛和主事并两个老工匠恨不能将自己藏起来了。可天不遂人愿,偏偏有没眼力见的还在摇头晃脑的找来找去,眼尖见到他们之时顿时一喜,扯着嗓子喊道:“喂,兴盛和的,那个大的呢?”
大的……兴盛和的主事并两个老工匠抽了抽嘴角,对上周围不少闲着没事做的官员转投来的目光时,只能心虚的打着哈哈:“大的……大的……呃,在放呢!”
……
“嘭!”虽说在手持引线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这烟花一旦点燃会将人炸开的觉悟,可临到点燃的关头还是有些退却的。
可错过了这个时辰就不好了,有禁军护卫催促了一声,于是那个一脸决绝的禁军护卫咬着牙上前一步,颤着手点燃了手里的引线。
短短的一条引线按理说烧到烟花升空只不过刹那间的事情,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那短短的一条引线的燃烧竟变得无比漫长了起来。
一切仿佛度日如年,寒鸦殿内众人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那慢慢烧至末端的引线,不知不觉间心也随着引线的燃烧一路提到了嗓子口。
“嘭!”引线烧至烟花的末端,那只耗费了兴盛和两位老工匠无数心血的烟花在空中绽放开来。
……
一声尖叫恍如惊雷在寒鸦殿内炸开。
突然闯进寒鸦殿的宫婢阴差阳错的目睹了烟花展开的瞬间,惊慌失措间打翻了手里放着几只贡果的盘子。
没了支撑的苹果、梨与橘子咕噜噜的滚落了下来,与不远处那个伴随着升空的烟花一起升至空中而后复又很快滚落下来的脑袋滚落到了一起。
耗费了无数心血的烟花也在此时化为漫天花雨纷纷洒落,漫天的烟花金光雨也将破败的寒鸦殿照的恍若白昼,只是一通落地的不止这漫天的花雨,还有夹杂在花雨中涌开的血花。
被照的恍若白昼的寒鸦殿此时的状况也清晰的呈现在了众人眼前。
原本破败不堪的寒鸦殿内一片血色,先前一旁决绝肃然负责点燃烟花的禁军护卫此时浑身被鲜血染红,似个血人一般呆呆的站在烟花桩旁。
即便是站在檐下有屋檐遮挡的乔苒等人此时衣袍的下摆处也是一片嫣红。
这样绚烂诡异的血花雨过后,寒鸦殿内一片死寂。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女孩子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
“你是什么人?”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