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怎么回答冯兆喜时,冯兆喜忽地“咦”了一声,道:“乔大人是睡了吗?”
睡……睡了?正想着怎么圆过去的唐中元只觉得此时仿佛瞌睡来了枕头一般,本能的就要回答“是”只是才一张口,脚上一阵剧痛传来,让他张口的那一声变成了一声惊呼。
看着唐中元痛的大呼一声,忙不迭地跳起来抱着脚连连呼痛,裴卿卿这才收回了自己的始作俑脚,漫不经心的看向冯兆喜,道:“这么早我们乔小姐怎么可能睡觉?还有,没看见屋子里灯都亮着么?”裴卿卿说着指了指那扇半开的窗户,让人透过窗户向里望去,道,“被子都叠的整整齐齐呢,怎么可能睡觉?”
她居然……连连呼痛的唐中元心中大骇,要不是裴卿卿那一脚委实痛的厉害,他怕是现在就要冲上去拉住裴卿卿让她别说了。
这小丫头怎么回事?素日里瞧着虽然爱吃了点,可从不见她犯糊涂啊!比红豆那丫头靠谱多了,怎么关键时候居然来了这么一出?
这瞌睡递来的枕头她不接倒也罢了,居然还一脚踢了出去?这是要做甚?
可惜现在话说都说了,再说这个也是无益了,唐中元只觉得不仅脚痛,头也痛的厉害,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正这般想着,听裴卿卿哼了一声,指了指天上的月亮,再次开口了:“这么花好月圆的时候,乔小姐当然是同我们张解出去约会了,你找乔小姐有什么事吗?”
约……约会?唐中元听到这个说辞险些没吓了一跳,不过此时他人正对着开着的窗户,被这么一吓之后终于冷静了下来,察觉到了方才的不对劲。
窗户开的这么大,冯兆喜他们那么多人怎么可能没人看到空无一人,被子叠的整整齐齐没有丝毫翻动迹象的床铺?更何况还有灯还亮着这等佐证在,方才冯兆喜那一句怕递来的根本不是枕头,而是一把刀子吧!
他明知乔小姐他们不在屋里,却刻意引导他说出“睡了”的谎话,怕是只要他一将这话说出来便会立刻带人进屋指证他撒谎,而后再以“形迹可疑”之类的缘由再次阻住乔小姐他们插手案子吧!
认真琢磨了半晌总算明白过来的唐中元想到这里着实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还好,裴卿卿这丫头关键时候果然比红豆靠得住多了,居然及时制止了他……呃,就是那一脚委实踩得有些狠了。
还有,花好月圆这个成语似乎用的也不是很妥当……唐中元捧着肿的跟个馒头似的脚想着。
指出成语用的不恰当这件事似乎已经快成他的本能了。
那边的冯兆喜并没有在意裴卿卿的胡乱用词,只是蹙眉总算开始正视起了面前这个小丫头,道:“你说什么?乔大人半夜去同……同张天师约会了?”
“是啊!”说起这个,裴卿卿一点不以为意,大手一挥,道,“如此良辰美景,不去约会在房间里同我抢糖水栗子吃吗?”
冯兆喜:“……”不去理会裴卿卿的比喻,冯兆喜冷下脸来,再也忍不住这等出格的做法,怒喝一声,“一个还不曾出阁的女子居然夜半同男子一道出门……”
“那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同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男人,是同我们张解,左右我们张解都是乔小姐未来名正言顺的夫君,谁也抢不走的,一起出门有什么大不了的。”裴卿卿不以为意的摊了摊手,“有情人出门约会不是很正常的吗?你们洛阳难道没有吗?”
这话一出,冯兆喜身后的一众洛阳府衙官差脸色俱变的微妙了起来:当然有,不过大人是不喜欢的。
他们常年跟着大人做事自然明白冯兆喜的忌讳。
虽说如今民风开化,可还是有不少守规矩的,大人就是其中的一位,虽说如此情形下,即便是洛阳一方长官,他也不可能要求人人都变的“守规矩”起来,不过在接手这等事关男女的案子时,对待其中不守规矩的女子尤为苛刻,几乎是律法范围之内能重判便一定重判,七夕这等年轻女子儿郎约会的节日官府更是从来不办,只民间私办而已,就算办也不敢大办,只能草草了事。
毕竟大人的不喜委实太过明显,谁也不敢再洛阳地界上当着大人的面触怒大人的逆鳞,就连徐氏这等即便办这等节日,也会有意避讳。
话说回来,这一次,还当真是头一回有人在大人的面前做如此“出格”的事,大人脸色自然不好看,瞧着是要发怒了。
不过对面的小丫头对脸色已经转黑的冯兆喜的表情恍若未见,依旧一摊手,说着:“难道还有哪条律法规定乔小姐和我们张解晚上不能出门约会吗?”
第710章 见妙真
当然没有。
可冯兆喜的脸色却十分难看,他瞪着裴卿卿,冷哼一声道:“夜黑同男子一道出门的又怎么可能是个好的?”
裴卿卿不解道:“又不是别的什么男的,我们张解又不是别人。”
还狡辩!冯兆喜脸色更难看了,脱口而出一声喝骂:“简直有伤风化,成何体统!”
裴卿卿小脸一愣,脸上一副吃惊的表情,片刻之后,她很快便回过神来,问冯兆喜道:“同我们张解出去怎么有伤风化了?有本事你这话去同我们张解说呀!”
同张解……愤怒中的冯兆喜一个激灵,忽然回过神来。
张解不就是张天师的名讳吗?张……天师,想到这里,冯兆喜冷笑了一声,倒是忘了这位年纪轻轻得了祖上庇荫的张天师是个三品官员,确实不需要给他面子了。
所以,这就是他如此胆大妄为大半夜同那个乔大人一起出去幽会的理由?
他见多了那等自称从长安京师地去往大楚各地的年轻男女,自认是从京师地出来的高人一等,瞧着其余各地的百姓都是“土鳖”,这等大胆妄为的风俗也是从这些人身上传出来的。
这些年洛阳也不知有多少男女就是被如此的想法荼毒的。冯兆喜暗恨不已、
对面的女孩子一脸理直气壮的样子,似是没有觉得自己的话有半点问题,瞧着往后又是个这样的人,冯兆喜心头的不喜更盛,干脆道:“好,既如此,你且告诉我他二人去了哪里,我倒要同他二人说道说道去。”
“去哪里我怎会知道?”裴卿卿两手一摊,自顾自的走入屋子里坐了下来,她长到这么大,除了鬼怪还没怕过什么,冯兆喜的黑脸在鬼怪里头委实是不够看了。
走到冯兆喜对面坐下来的小丫头半点不在怕的伸手抓了一把桌上的梅子糖高高兴兴的吃了起来。
大的没有大的样子,小的更是嚣张跋扈,冯兆喜冷脸看着对面该吃吃该喝喝一切照旧的小丫头,顿了片刻,忽道:“你叫什么名字?”
做什么?想找人算账吗?这个叫冯兆喜的又是有伤风化又是什么的,多半是个老顽固,这种老顽固最喜欢将“老话说”这种话放在耳边了。裴卿卿认真回忆着往日里乔小姐教她的东西,开始认真推理起来,有句古话叫做“子不教父之过”,看来这个冯兆喜是去想找她爹算账了。裴卿卿认真的想了想,觉得她爹别的本事没有,唯有打架这一点还是不错的,就算冯兆喜带着他府衙里的人一起拥上来应该也打不过她爹。
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好瞒的了,她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小丫头大声道:“我叫裴卿卿。”
正好把这个黑脸的冯大人招来给她爹解解闷也好,省得成天只知道偷吃她的东西。
裴卿卿?黑脸的冯兆喜一刹那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顿变,连声音都忍不住扬高了几分:“你姓裴?”
裴卿卿点头,认真道:“是啊,我姓裴。”
姓裴有什么问题吗?真有问题的话应该去问她爹怎么姓裴。
看着小丫头一脸坦然的样子,冯兆喜愈发觉得应该就是自己想象的那个裴了,毕竟裴又不是什么大姓。
原来又是个祖上庇荫发作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