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他的打断,冉闻继续往下说。
“当时锦城因链桥断裂与世隔绝,就连飞鸽传书因着当时锦城之内鸽群被充作了肉食再加上天险锦城曾有鸽群迷途的说法,朝廷竟是半点不知当时锦城之内发生的事情。待到外界好不容易收到了一只不知盘旋了多久好不容易脱困的的信鸽时已是三月之后了。后来匠作监急忙带工匠前往修筑链桥,一番不易之下,待到链桥被修通,外界进入锦城时才发现原本花团锦簇的山城锦城已成了一片死寂,三万百姓的锦城最后活下的不到一万,问了锦城剩余的活口方才知晓了这数月间锦城发生的事情,口粮无存之下,百姓不得已只得宰杀了家中耕种劳作拉货的牛马为食,牛马食完又啃了树皮,奈何锦城此地地势特殊,不少树木沾毒障而生,因啃了树皮中毒而亡的也有不少……”
“百姓不知道什么可食,什么不可食,无法确定草木的毒性,到最后竟发生了易子而食的惨剧……”
“你说什么?”甄仕远瞳孔一缩,不敢置信的看向冉闻,“你方才说什么?”
说什么?冉闻皱了皱眉,因着甄仕远方才那突然扬起的一声已有不少人纷纷侧目往这里看来了。他咳了一声,提醒甄仕远:“小声点,甄大人是想让大家都听到你我二人的谈话不成?”
注意到自己方才失态的甄仕远悻悻的应了一声,道:“方才一时情急,冉大人,你说什么易子而食?”
“锦城城中易子而食啊!”冉闻说话间,神情多了几分别样的怜悯。
天灾人祸之下,发生易子而食的惨剧并非什么奇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甄仕远听的双眼放光: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所谓的易子而食竟是指的这个!
寻觅了许久的答案骤然得之,便是甄仕远也忍不住兴奋了起来。
那厢怜悯了一番的冉闻看着兴奋莫名的甄仕远忍不住蹙眉。
“甄大人,”终究是有些看不过去,冉闻出言提醒他,“便是不求你如出家人一般慈悲为怀,悲天悯人,人家一城之中发生易子而食的惨剧,你如此兴奋做什么?”
甄仕远脸色一僵:“……”
不知道为什么,对上冉闻望过来的眼神,他总觉得看到了自己,而且不是平时的自己,是在看着素日里不说人话的封仵作时的自己。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封仵作那号不说人话的人呆的久了,他也变成了那副模样?甄仕远想着。
虽是有一瞬间的愧疚和失望,不过到底还是发现了线索的兴奋占据了上风,甄仕远强忍着心中的激动和兴奋,看向外头不见小的大雨感慨:“这雨……怎么还不停呢?”他此时可急着回去同姓乔的丫头分享得了线索的喜悦呢!
正想着,只见一个头戴阴阳司冠帽的小天师出现在了殿外,将湿漉漉的雨伞一收倒放在殿外,浑身上下被雨淋湿了大半的小天师走入殿内,急急道:“方才钦天监的秦监正来报道这雨怕是要下个几日了,诸位大人也莫要随意奔波了,雨停前这几日就暂且在宫里暂住着吧!”
什么?一众殿内的官员几乎同时停下了正在交谈的举动,闻言脸色微变。
雨大不假,对他们这些半老头子全老头子来说淋场雨吃不消也不假,可这等时候,大天师这话……倒有些强行留客的意味了。
在皇城之内,对上他们这些官员所谓的强行留客与软禁何异?
大天师她竟敢……不对,以那女子曾经的手段来看,她怕是真的敢的,更何况有陛下免死金牌在手,她确实没有什么不敢的。
说完这句话,拧了下湿漉漉的官袍,那来传话的小天师又笑着说道:“大天师道她只是留客,不是要软禁诸位大人,大人若有要事可传家人进宫吩咐,她绝不阻拦。”
众人:“……”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这强行留客似乎也没有那般不能接受了。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一众官员心中心思各异,这等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的举动他们素日里没少用,不过不同的是平日里他们是这个打棒子和给甜枣的人,如今自己成了被打棒子和被给甜枣的人,这种感觉当真是让人有种莫名微妙之感。
那小天师传完话便转身出了殿,拿起方才倒放在门口的雨伞重新步入了雨中。
甄仕远和冉闻看向这里的一幕,没有出声。这么大的雨,即使带了把伞,强行冲入其中除了能护个脑袋之外,周身不还是照样被打湿了大半?
如今陛下突然昏迷,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是不是还是按兵不动比较好?
甄仕远比起旁人来不必想那么多,虽是有些惋惜不能立时赶回去报信,可是大天师给了可以传递消息的通融,传消息到外头去也不是不可。正巧这几日也不用对着衙门里那些跟个饭桶似的下属们的老脸了。
比起这殿里大多数官员,他接受的很快,瞥了眼一旁默然不语的冉闻,正想着“这老狐狸怕多是正在打着小九九想着怎么出宫”时,忽听一旁冉闻开口道:“那位小天师前去的方向是不是静心殿?”
这话一出,方才有了一点淅淅索索声响的殿里再度陷入了沉寂。
静心殿啊!如果他们没有记错的话,这殿里头呆的,是不是那位还在面壁思过的真真公主?
先前被陛下这事一闹,真真公主之事倒是被不少人忽略了。陛下一昏迷,这位真真公主还会认真面壁思过么?
以那位的脾气,怕是不会的。所以,大天师此举到底是对着他们的还是对上那位真真公主的?
素日里本就心眼比筛子还多的一众官员们猜测纷纷,只是一时谁也没有开口。
甄仕远翻了个白眼,瞥了一旁的冉闻一眼,心里又暗骂了一句“挑事的老狐狸”之后开口唤来一旁的宫人,道:“本官有事想请衙门里的下属进宫一趟,劳烦公公替我走这一趟!”说罢便报出了“乔苒”的名字。
请公公传完话抬头,见冉闻正在看他,甄仕远不以为意,却听冉闻开口道:“这么大的雨,让一个小姑娘冒雨进宫,甄大人还真好意思。”
甄仕远反问他:“冉大人便不想请下属进宫交待一番?”
冉闻没有反驳,抬手也招来一个公公请他去吏部将一位姓黎单名一个兆字的官员请进宫来,他有事要交待。
甄仕远负着手就站在一旁,待请人的公公的离开之后,当即便开口道:“这么大的雨,让一个年轻人冒雨进宫,冉大人还真好意思。”
就知道这姓甄的“气量狭窄”的很,冉闻不以为意,笑了笑,道:“身为男儿,这么点雨算什么?”
甄仕远:“……”这老狐狸!难道他要昧着良心说“身为小姑娘,这么点雨算什么?”
论阴险狡诈还是这姓冉的阴险!
不过再怎么阴险狡诈,黎家那孩子也还是追不到他大理寺的丫头的。不知为什么,此时想起张天师来,总觉得他真是越看越顺眼了。
……
本是好端端的在大理寺廊下看雨聊天,中途乔苒还抽空去饭堂买了些炸食回来,同徐和修和谢承泽分享着一边吃一边看雨有一岔没一茬的聊着案子以及京城过往。
下雨天吃小食看雨景真是好不快活!
徐和修高兴起来便有什么说什么,将张解、谢承泽与他的过往说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