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家全部兵力都在应天府,无力驰援。”
咣当一声。
容祈把手中的药碗统统摔落在地上。
“领兵是谁?”
“外人都说是白起,可白起四日前虽然出了临安,应该还未回到唐州。”
冬青搭在肩上的手微微收紧,低声说道:“我猜测可能是……纣开。”
纣开,以屠城闻名,每攻下一城便屠城三日,向来有血阎罗的称号。
“消息传开了吗?”容祈喘着气,手指握紧桌沿。
冬青摇头:“不曾,官家压下了,但……恐怕瞒不住。”
襄阳乃大燕重镇,城中十万百姓,周边数万百姓,此刻只怕都在逃亡的路上,消息只会越来越快地传过来。
“不要让宁汝姗知道。”他声音沙哑,可说完之后便只能沉默地站着。
这件事情来的太突然,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吩咐下去。
“让,让安定军去……”
去哪?去襄阳?
可襄阳距离临安哪怕轻装急行也要四日,四日的变故,三千守城将军对五万精兵根本毫无胜算。
“世子。”冬青扶着容祈坐下,满心茫然无措。
大军压境,个人的意志是最微不足道的。
“让尖兵去襄阳。”他捂着嘴突然剧烈咳嗦起来,脸色雪白,唇角却是带出一丝血来。
“世子,休息一下吧。”冬青大惊失色。
“不,来不及了。”他随手拿起手边的帕子,擦着手中的血迹,“写信给宴家,让他们施压给官家……我们,谈和。”
他唇齿间带着血气,咬牙切齿地吐出最后两字。
“不只为了宁翌海,还有襄阳十万百姓。”容祈一张脸白到没有任何血色,在日光下近乎透明,他仰着脸追寻着冬日微不足道的日光,“人如草芥,可谁不想活着。”
冬青手指都在颤动。
——谈和。
容家哪怕走到这一步,也从不曾低头。
可,此刻却是十万人的性命悬于头顶啊,那是一条条命啊。
为国死,不就是为百姓嘛。
“把,把宁汝姗关起来。”他反手握住冬青的手,手指都在发抖,“不要让她知道。”
—— ——
“哎,冬青你干什么啊。”扶玉大声说道,“你,你要把我们关起来吗。”
冬青冷着一张脸,避开她热切的目光:“世子有令,从今起,府中谁也不能出门,一应物件都交给侍卫采办。”
扶玉傻傻地抬眸看着他,眼睛还带着一点天真不解:“那,那我每天的小报呢。”
“别看了,外面现在很乱。”冬青避开她清澈的视线,低声说道。
“外面怎么了嘛?”扶玉皱眉问道,“我昨天看还好好的啊。”
“是……边境出事了吗?”门口传来宁汝姗犹豫的声音。
冬青心中一个咯噔,抬眸扫了一眼门口的宁汝姗,见她只是带着一点询问之色,便低下头,撒谎道:“当然不是。”
“那怎么了?”宁汝姗步下台阶,轻声问道,带着一点步步紧逼。
冬青脑子乱成一片,只是为难地看着她,嘴里的话来回滚着,却是一句谎话也说不出来。
“曹忠正在清除异己,目标放在容府身上。”
拱门处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容祈坐在轮椅上,断断续续地回答着。
“真的?”宁汝姗看着他,“为什么之前都可以出门。”
“昨夜传来的消息。”容祈面色无异地回答着。
宁汝姗突然响起昨夜两人闹出的矛盾,抿了抿唇,移开视线,低声说道:“知道了。”
“冬青。”容祈捂着嘴咳嗦着,“回去。”
冬青倏地回神,连忙安排好侍卫,这才对着宁汝姗和扶玉点点头,头也不回地推着容祈的轮椅走了。
宁汝姗看着两人的背影逐渐消失,这才收回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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