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汝姗哽咽着点了点头。
建康丢,应天府危,应天危,临安便北门大开。
大魏铁骑长驱直入到达临安只许三日。
“建康是爹一直保护的地方,不能破。”
她吃力地拉下宁汝姗的手,死死盯着面前的宁汝姗,眸光凝重而灼热,那张灰白的脸上带出一丝愤恨,决然之色,让她的脸孔涌上一点红润:“应天也不能破。”
宁汝姗紧紧握着她的手,坚定又认真地说着:“建康会好好的,应天也一样。”
宁姝眸光微微失神,眸光中泛着水意,声音突然收紧,死死握着她的手。
“你答应我,给我娘报仇。”
“是你欠她的。”
“是你们欠她的。”
“天下太平方晏如。”她也不知从那里伸出一股力气来,眸光凶恶,死死掐着宁汝姗的虎口,压着她的手按在满是鲜血的被褥上。
粘稠冰冷,刺得人一个激灵。
她微微起身,不顾胸前的伤口,逼近宁汝姗,唇色青白,可脸颊红润,连着眼睛都在发光:“她做到了,为什么爹看不到。”
宁汝姗哽咽着,伸手抱着宁姝,捂着她汹涌而出的鲜血,任由鲜血染红了自己的衣衫,只能慌乱说着:“会看到的,都会看到的。”
宁姝低头,看着她下巴初那滴盈盈欲下的那滴泪,突然自喉咙出发出一声急促悲凉的笑意,最后挣扎地从她怀中跌落。
宁汝姗慌忙去扶她,去被她冷冷隔开。
“我娘不喜欢你们。”她跌落在地上,那条嫩绿色的裙子吸满了鲜血,也好似把她身上的精气神也彻底抽空。
宁姝躺在柔软的床上,只觉得好累,甚至连着眼皮都不堪重负地落下来,最后只能盯着头顶的床幔上的花纹,缓缓说道:“我也讨厌你。”
窗外小鸟扑闪着翅膀离开,跌落在地上的蝴蝶终觉是沉默下来,夏日热烈的光落在被染红的裙摆上,摇摇摆摆,只剩下脆弱的轻纱在风中无依无靠地晃荡。
“岁岁,舅母叫你不要过来。”长生拉着宁岁岁的袖子,小声说着。
宁岁岁趴在假山上,像一只小壁虎,一动不动。
“岁岁,走……”
长生的声音突然一顿,原本弯腰的身形顿时直了起来,脸色凝重地看着小院。
细碎悲痛的哭声在燥热暑气的空气中飘荡,杜鹃啼鸣,声声泣血。
——是舅母的哭声。
他下意识扭头去看岁岁,却见岁岁只是愣愣地趴在石头上,黑漆漆的大眼睛好似有了水光,可仔细看去不过是女孩儿水汪汪的大眼睛。
“凶凶的姨姨超级凶,走的时候还瞪我。”
宁岁岁趴在假山上,半张脸贴着被太阳晒得滚烫的石壁上,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岁岁可不喜欢她。”
长生伸手去握她的手,却被宁岁岁躲开。
她像一只壁虎,小小的身子趴在大石头上动也不动,只是沉默着。
长生手足无措地站着,一脸急色。
“船上的时候,娘也是这么哭的。”她又莫名其妙地说着,整张脸都皱着,最后缓缓自假山上滑落,报膝坐在角落处的阴影里,“岁岁听到了的。”
长生立马蹲下/身,小心翼翼地问着:“岁岁……别难过。”
“岁岁不难过。”宁岁岁小声说着,“岁岁就是这里有点疼。”
她指了指心口的位置,整个人带着一点稚子的天真和迷茫,半落在日光下的脸光影泯灭:“岁岁不想……不想娘哭了。”
长生伸手,小心把人抱在怀中:“不会哭了,以后我也会保护舅母的。”
岁岁趴在他怀中,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一处热烈的阳光,阳光是一簇不知名的小黄花在热烈盛开着。
弱小但灿烂。
“岁岁……也,不想看着他们离开了。”
—— ——
“我不走。”容宓脸色凝重,“只有一日时间,我现在的情况肯定走不快,势必会被追上,到时候成了威胁人的把柄。”
燕无双坐在大堂首位,眼眸半阖,看不清神色。
“……不如和父亲母亲还有祖母在一起。”右下侧的容宓坚定说着。
宴夫人哎了一声,只是跟着叹了一口气,摸着眼泪。
“那可是十万大军啊,建康不过五万,我们这里虽也有五万,但兵力分散,战火无情,你,留在这里做什么,这里的情况很快就会传到临安,宴清一定会派人来接你的。”
“他一定会带大军来的,我们只要撑住就可以了。”容宓握着母亲的手,咬牙说道,“他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可现在我们的尖兵出去了就再也没回来,之前回来报信的那个还是母亲之前秘密派去建康的人,他冒死突围出来,也多亏和那位宁二娘子相互制约,让他们误以为是陷阱,这才逃了出来。”
宴夫人抹着眼泪,惴惴不安说着:“建康那边什么情况也不知道,刚才持正说应天府附近已有大魏前锋的踪迹,也不知到底何时能来人,内城存粮最多维持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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