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的回信收到了吗?”她莫名觉得心惊,扭头问着扶玉。
扶玉摇头。
“不会是宁将军出事的。”扶玉绞尽脑汁地安慰着,“将军这么厉害,怎么会出事。”
宁汝姗沉默。
“你说得对。”她揉了揉额头,“最近事情太多了,总让我胡思乱想。”
“是啊,姑娘回去休息一下吧。”扶玉连忙扶着她的手,这才发现她手指冰冷,吓得连忙握住她的手,露齿一笑,“我给姑娘暖暖手。”
“世子。”
冬青刚推着容祈回了书房,就听到一个撕心裂肺的咳嗽,紧接着容祈直接呕出一口血来。
“不碍事,信写了吗。”他擦了擦嘴角的血,雪白的唇色带着来不及逝去的鲜血,淡淡说道。
“就在刚刚,宴清亲自来临安了。”冬青慌张地拧了帕子,递到他手中,“想必现在已经入宫了。”
容祈的状态实在太差了。
背后的伤口根本没时间修养,秘药的反噬近乎猛烈。
前面是官家曹忠等人的虎视眈眈,后面是宁翌海襄阳百姓的命悬一线。
他甚至连闭上眼休息一下都没有时间。
“阿姐?”他捏着帕子的手一顿。
“大娘子未来,想必是身体不便。”冬青解释着。
容祈冷静地擦着脸,紧接着又是擦着自己的手,直到把一条洁白的帕子染红这才停下手。
“等消息吧。”他轻声说道。
所有人的命运都系在这一场大燕内部的谈判中。
官家避战之心日益艰重,此刻只恨不得无事发生,若是心狠,襄阳更是可以拱手相让,若是下了官书便是昭告天下打算先礼后兵。
宴清常年体弱,从不出府,若是这事连他都惊动了,说明宴家确实放在心上,毕竟宁翌海若是出事,第一个名头便是因为掩护宴景池。
一夜无事,容祈手中的字帖早已写不下,他听着晨鼓来已经响起第三声,手中笔锋一顿,迷茫想着:难道不行?
若是连宴家都不能让官家改变主意。
他闭上眼,狠狠压着抽疼的脑袋。
“成了!成了!”
匆匆而来的冬青脸上终于带出一点笑意。
“成了,官家已经写下官书送往长安。”
容祈沉默了片刻,轻轻松了一口气。
“宴清确实有本事。”他垂眸低语。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先让夫人出来了。”冬青看着隔壁寂静的小院,小声问道。
“不,不急,等襄阳之危解除。”容祈下意识去听隔壁院子的动静。
安静,整个世界除了冬青的呼吸色,安静极了。
“宁汝姗,今天……”
“夫人好像不舒服,一直在屋内。”
“嗯。”
—— ——
正乾二十四年十二月二十夜,远在千里之外的襄阳城灯火通明。
襄阳六日前被围困,至今已经经历了两场恶战,城中所有男子都已经被拉上城门口,甚至还有不少女子都站在城头,警惕地盯着外面。
之前官家为了表示和平,城中只有三千守城,还大都是不曾上过战场的人。
他们面对突然战况只能咬牙上前,这还不是最难得。难的是襄阳是大城,来往用品都是靠外面补给,前任襄阳城主好高骛远,又是软骨头,甚至连在襄阳屯粮都不敢,唯恐激怒对面的大魏,如今城中粮草已经捉襟见肘。
第三次战役刚刚结束,宁翌海身上的血衣还不曾换下,便有人上前禀告伤亡情况。
“死亡一千,重伤五百,轻伤一千,粮草已经没了。”兵曹缓缓说道,舔了舔嘴唇,抬眸问着面前的将军,“会,有人来救我们吗?”
宁翌海摘下头盔,看着漆黑的夜色。
“如果没人来救,我们就投降吗?”他反问。
兵曹语塞。
“想一想你身后都是谁。”宁翌海接过账本,平静看着,最后说道,“把牺牲的百姓名字都写上去,等来日……”
“会有人知道这些人的。”他比所有人都知道此刻襄阳的困境,甚至觉着连这本册子未必能传到官家手中,这里的许多人到最后可能不过是一席草席。
“粮草……”他弥漫了片刻,咽了咽口水,“把,战马杀了把,今日起一日一餐。”
兵曹手指颤抖。
“下去吧,让他们都打起精神来。”宁翌海挥手让人一退下。
“我带你走。”等屋内空空荡荡,屏风后走出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