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方逊虽然还是梗着脖子不服输,但下意识微微移开视线,不再和他对视。
“走。”容祈对着冬青点头,直接说道,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转身离开。
冬青愤愤不平地瞪了他一眼,跟着他离开。
“这个蒋方逊仗着背后的曹忠,竟然胆大妄为到把一州知州直接抓起来。”他咬牙切齿骂着,“也不知道邹知州现在如何了?”
容祈睫毛微微敛下,神色冷漠:“他倒是说得对,鸡毛当令箭。”
他突然冷笑一声,俊美的眉眼冷漠煞气,不带一丝笑意:“安定军入城了吗?”
“还未,但已经在城外驻扎了。”
“来了几个账房先生。”
冬青一愣,思索片刻说道:“好像只有五个。”
“再去找五个可靠得来。”
容祈吩咐着。
冬青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这么久了,这么还未安置好?”容祈走到受灾的两条大街上,看着死气沉沉,遍地残骸落石的街面,人群三三两两地坐着,不少人身上的染血绑带都发灰发黄,不由眉心一皱,厉声问道。
容祈一行人明显和这里格格不入,不少人抬眸扫了一眼,又面如死灰地低下头,毫无生气。
他们在等死。
这番场景看得人心酸。
“邹知州被抓后,后续就没人接管了,能干的人早已被看管起来,那个通判就像一只老乌龟,整日缩在家中。”
冬青义愤填膺地指责着,心中不忍,这些都是同袍同泽,如今却因为两派之争,落到无人照顾的地步,任谁看了都会心疼。
“那就把他的壳剥掉。”容祈冷冷说道,“无用之人留在这里做什么。”
冬青脸色一喜,连忙抱拳,领命下去。
容祈看着大街上的死气沉沉,心中沉重,但他还是坚持走完整条街,对于今日的目的心中也有了数,这才独自一个人回了驿站。
他走到一半突然听到一阵连绵不绝的哭声。
“呜呜呜,娘,呜呜,我要我娘。”
“我不和你走,呜呜。”
“呜呜,我不认识你,我要我娘。”
她哭得撕心裂肺,奶声奶气的声音,说话倒也还清晰。
与此同时还有几个气虚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我带你去娘啊。”
“没事的,我认识你啊。”
那充满诱惑的声音,一听就不对。
小巷口的容祈皱眉,脚步一转,直接转道去了出声的小巷。
只见一个梳着两个包子头,穿着嫩黄色衣裙的小姑娘哭得小脸红扑扑的,一边哭,一边捏紧手中的糖葫芦,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面前一男一女。
“真的,我认识,我带你走啊。”那个男的伸出黑漆漆的手,小姑娘下意识后退一步,吓得打了个嗝,眼睫上还挂着一滴眼泪,可怜兮兮的。
“我,我不认识你……”
她大眼睛格外明亮漆黑,认认真真地说着。
“谁说的,我认识你啊。”那个妇人见状,弯腰附和着,伸手要去摸她的脸,眼中露出一丝贪婪。
小姑娘吓得眼睛都瞪大了,又是后退了一步。
“对啊。”那人脏兮兮的手已经碰上嫩黄的裙摆,突然一块石头从天而降,直接打在手背。
男人的手背顿时流出血来,紧接着一阵剧痛,不由大叫一声。
被吓傻的小姑娘这才回神,慌不择路地朝外跑着。
“和诱人为奴婢者,矫,为妻妾、子孙者,徒三年,因为杀伤人者,同强盗法,死。”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巷口响起。
容祈话音刚落,只觉得小腿一重,低头看去,只看到小姑娘吓蒙了,竟然直接撞到自己小腿上,不由微微皱眉。
她手上的糖葫芦整个都黏到自己衣服上了,留下一个尴尬的印记。
“呜呜呜,小乖乖要娘,要白叔叔,要王叔叔,呜呜呜,我要鹅鹅。”
小姑娘被撞了个屁股蹲,整个人摔在地上,嫩黄色的衣服被还未完全干涸的泥土染黑,原本整齐的头发也都散了,狼狈又可怜趴在地上。
她小小一只蜷缩着,也不知是疼的还是吓得,整个人蜷缩着,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只能发出压抑的哭声,格外可怜。
容祈看着地上的小姑娘,恍惚间看到有一个大人趴在地上,只能发出绝望的抽泣声,连放声大哭的痛楚都被死死压着。
当年,她是不是也这么绝望,这样无助,就像这个迷路的小孩一样。
“你,你少多管闲……”
一男一女见小巷口站着一人,壮着胆子大声呵斥着。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