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清沉默地听着信阳的话,随后点点头:“嗯,让她放心,会如她所愿。”
“夫人呢?”
“官家体恤夫人身子,没在大堂跪着,去了偏殿休息,也让容夫人跟着去照顾了。”
“嗯。”
“曹忠?”
“刚刚入了官家的书房。”
夏日的第一声惊雷伴着泼天大雨终于落了下来,瞬间划破昏暗的天空,照亮层层宫阙,照得大雨中的众人神色扭曲怪异。
风雨终来,满宫萧杀,
宴清的目光落在案桌前叠起来的折子,若是不曾出此事,此刻弹劾曹忠的折子也该出现在大燕朝堂上了。
雷霆之势,气势逼人。
—— ——
容祈坐在两个宁汝姗和容宓面前,头发和身上还滴着湿漉漉的水,地面上晕开一滩水渍,整个人阴郁如雕塑般,一丝情绪也不显露。
“明日你们就抱病出宫吧,宫内现在不安全。”他手中拿着帕子却没有擦,只是低声说着。
“只怕出不去了。”容宓不舒服地躺着,脸色不好,“皇后刚才下令把太医都送来了,看样子是要我们呆足七日。”
容祈抿唇。
“九皇子的事情,阿姐知道吗?”
“知道一点。”容宓侧首去看他,突然打了个寒颤,摸了摸肚子,“富荣好狠的手段。”
“纣行已经从襄阳出发去庐州了,我们没时间了,所以宴清打算在这几日发难水家的事情……”
他突然抬眸去看身侧的宁汝姗,一双漆黑的眼眸在暗淡的日光中依旧明亮清澈。
“擦擦头发吧。”宁汝姗站在他身后,松了他的发冠,开始给他擦干头发。
刚才雨下得又快又急有大,打得众人措手不及,幸好她和容宓一直在屋内,不然此刻也是不知如何的狼狈。
“发难水家,势必逼得曹忠反抗,皇后和曹家联手,若是出不去,你们在这里务必要保护好自己。”
容祈耳朵不由泛上红意,口气却依旧冷淡地说着。
三人说了许久,直到容宓不舒服地闭上眼,轻声说道:“知道了,你和宴清也要照顾好自己,我会照顾好阿姗的,阿姗帮我送一下阿祈,我有些累了。”
宁汝姗点头,利索地帮人束发带冠。
门外依旧大雨,雨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高高的水珠,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汽。
“不用送了,外面雨大。”容祈披上蓑衣,见她站得外面裙摆都湿了,直接把人提到角屋里面。
“我入宫前把岁岁和慕卿送到宴家了,跟着大公主一定不会出事。”在屋内时,宁汝姗一直不曾说话,此刻才看着容祈,认真问道,“九皇子的事情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容祈沉默着,随后用同样坚定地口气说道:“他出事后。”
宁汝姗一直紧悬的心,这才松了下来。
“不是我,也不是宴清,他们都是死于人心难测,权欲深重。”容祈的声音在大雨磅礴声中被击碎,却又掷地有声,“阿姗,我能抱抱你吗?”
宁汝姗闻言一愣,只是抬头看着她,一双水润的眼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面前之人靠近,最后被人拥入怀中。
容祈没给她反应的时间,伸手把人抱在怀中,牢牢地桎梏着,恨不得把人揉入自己血肉中。
“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总是觉得有点不安心,水家的事一旦爆发,官家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这几日你一定要跟紧阿姐,他们不会对宴家下手。”
容祈身上是浓重的,消散不去的水汽味,蓑衣冰冷,带着一点夏日特有的沁冷,冷得宁汝姗心中一个激灵。
“我一定亲自来接你回家。”
第78章 设局
四月初一, 大雨倾盆,乌云蔽日。
九皇子年幼随母在锦仁宫生活,但官家追封其为一品亲王, 灵堂特设在千水殿, 并罩旨今日起, 三品以上命妇入内跪拜,三品以下殿外守灵。
只是眼下大雨如豆,一屋子的人便都挤进内殿,密密麻麻地跪着, 虽然天气已经悄然入夏, 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地沉闷和潮湿, 大殿地砖还带着春寒料峭的冰冷。
皇后给九皇子做足了面子,不仅内外命妇都要跪足七日才能离去,连着自己都要在千水殿祈福七日。
只是皇后冷淡的目光落在一侧站着的容宓身上, 眸光微动,颇为和气地说着:“宴夫人身子不适, 不如先回房中休息。”
容宓在临安一直是个传奇人物
容父战死时, 容祈不过一岁, 容母性格柔弱,容家全靠八岁的容宓撑着,多少人看着笑话,可偏偏日子过得有惊无险。
容祈出事时,容宓已经出落成窈窕艳丽的绝色娘子,当时不少人打着她的主意, 可她脾气火爆直接把人打了出去。
宴家求娶的流言出来时,大家都还一开始是玩笑,却不料宴家真的请了嘉国公家的老夫人亲自上门说亲。
宴清是个病秧子, 大长公主又是个极为严苛的人,不少人在嫉妒的同时都颇为幸灾乐祸,尤其是容宓嫁入宴家五年都不曾延续子嗣,临安城应天府流言四起,人人都以为她会被休弃。
可谁也不曾想,这么多年过去了,容宓却像一根钉子牢牢扎在众人心中,直到最后成了权倾天下的宴同知夫人。
更甚于在现在,连着皇后都不得不对她礼让三分。
“多谢皇后体恤,只是规矩不能废,不如让我的丫鬟替我为九皇子祈福。”容宓并不推脱,反而得体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