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陆渐离的心咯噔了一下,瞬间仿若跌进幽不见底的水里,只知他们是青梅竹马,没想到还心有灵犀,他这位妻子,既然早有心悦之人,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思嫁给他。
回府的时候已经入夜,今日公事冗杂,再加上心燥意乱,他本打算留宿翰林院清静一下,却还是心不由己回来了。
门前顿了顿,他伸手推开门,就看见一个粉白的小脸托在一双葱白玉手间,双眸紧阖,朱唇微颤,脑袋不时左右磕一下,就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随风摇曳。
许是听到了开门声,林灵儿缓缓睁开眼睛,见陆渐离站在门口紧盯着她,心神倏然一晃,立即站起身来,“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没有做声,陆渐离转身把门关上,沉着脸去更衣。
虽然结婚月余,睡前两人都刻意避开共处一室,所以到现在林灵儿竟不知道,妻子应如何伺候刚散值归来的丈夫,虽眼见着他朝衣架走去,她却只是讪讪的站着。
正当她思量要不要过去帮着丈夫宽衣的时候,忽听对面人说:“还不过来!”声音里似有不满。微微一顿,她立即碎着步子走到他面前,低眉垂手,不知该从哪里开始。
心思摇摆片刻,见对面的人没有要解围的意思,她硬着头皮举起小手,颤颤巍巍的伸到他的耳后,踮脚准备先把官帽取下。纵然足尖抵着地面,她的额头也只将将超过他的下巴,摘帽的时候,双手用劲一拔,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前倾去,额头不偏不倚的印到他的唇上,脑门登时一片柔软温润。
被亲额头的人不动声色的眯了她一眼,见她面若桃花,更觉躁意难捱。
林灵儿迅速后退半步,幸好这番功夫没有白费,官帽已至手中。放妥官帽后,又伸手去解腰封,她小手沿着腰封游移了大半圈,还没找到接口。见她面红耳赤,小手抖得厉害,陆渐离嗤了一声,退后两步,自顾自脱下官袍。
他也不是非要她伺候,只是今日在翰林院被杜若邻刺激了一番,便有了晚上回家后像宣告主权一般的强人所难。只是她笨手笨脚的在他腰间无尽的撩拨,使他血液膨胀,情难自已,这才作罢。
“在林府你若病了,吃的是什么药?”
林灵儿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病都好了,这是哪门子的问题,不曾多想,她脱口而出,“在林府都是若邻表哥帮着抓药,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
若邻表哥,还真是亲近。
陆渐离努力压了压无端涌上来的不虞,冷冷的说:“知道你病了,你的若邻表哥要来陆府送药,他把我陆府当什么地方了,会不给夫人用药么?”
林灵儿这才发现,杜若邻是把她当成长姐了,才会关心则乱,让陆渐离心生误会,“若邻表哥...”林灵儿本想辩解两句,谁知一开口就知又错了。
果然,陆渐离面色又沉了几分,幽深的眸子里仿佛结了冰霜,双拳紧紧攥着,幸亏他不是武行出身,否则下一秒香案就要裂成两段。
林灵儿见她脸色难看的紧,顿时噤若寒蝉,她心里又委屈又生气,中午吃了他定的吃食,心生感激,夜晚强撑着眼皮等着他回来,想跟他当面道谢,一肚子好话还没说出口,这位回来又是冷脸,又是质问的,也不知是要作甚。
“杜若邻是母亲的亲侄子,常在府中走到,我们自幼一起长大,我拿他当亲哥哥一样看待,就算知我病了,想送个药也是人之常情吧,你又何必悱恻我们。”
陆渐离睨了她一眼:“那就是青梅竹马,恐怕不止如此吧,亲哥哥还带心灵感应么?”
不知若邻表哥和他说了什么,但以杜若邻的理智冷静,断不会对着人家丈夫说不该说的话。林灵儿低估了男人的嫉妒,只觉的陆渐离说的什么心灵感应,简直不可理喻,“堂堂翰林院侍讲,怎会如此随意编排内眷,是不是嫁到你陆府,就要断了以前所有的来往?”
陆渐离轻轻一晒,面露讥嘲之色,“你还能和以前的人有来往?”
闻言林灵儿小脸涨的通红,果然是书读多了,知道如何三言两语直击别人痛处,林灵儿咬着嘴唇,竭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见她快要哭出来,陆渐离心神微微晃了晃,随即问出了他心里最大的一个疑问:“你为什么千方百计的嫁进陆府?”以前他不在意,现在却很想知道答案。
知道迟早要面对这个问题,林灵儿定了定心神,“我那日说过,我贪恋陆府富贵,公子才华。”
“是么?”陆渐离冷哼一声,“杜府也是皇亲贵胄,论才学,杜若邻也未必在我之下,而他对你更是痴情一片,怎么看,你都应该选他。”
林灵儿被驳的无话可说,纵有百口也难辩清,她索性心一横负气的问道:“你到底想怎样?”
见她虚与委蛇,陆渐离失望至极,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他愤然坐到案前,提笔写了和离书,丢给她说,“我也不耽搁你,成亲当日说好日后终要和离,从此以后,你我形同陌人,各不相干,只是祖母忧思过度情绪不好,况且此事还要奏请皇上,所以你且先拿了这合离书,成了自由人,但是对外再容我些时间。”
今日这和离书,签的确实草率,虽说成亲那日说过,但多半是气话,如今把负气说的话当真,其中的缘由,不知当事人是否能道明白。
和离书一直是悬在林灵儿心头上的一把刀,想让它落下来,早早解脱,又害怕它落下来,毕竟长姐威胁仍在,现在可好,不用担心了。既然他提了条件,那么那这厢也要加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