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怨看了他一眼,她自嘲道:“否则又怎能日日买了我的局,却从不碰我,而入京前,面对妈妈狮子大开口,也就随手一执给了妈妈银票。”
陆渐离横了她一眼,沉声道:“我这些年花在衍水居的钱,早都可以帮你赎身了,是你非要待在这里不愿离开。”
“哈哈哈哈...”她放声苦笑,声音哀怨如被困的昏鸦,“如果我赎了身,你还会见我么,还会看我一眼么?”她缓缓站起,看着满江的星火灿烂,喃喃道:“我只能窝在这肮脏的地方,才能激起你一点的怜悯心,我以为我可以挽回你,我跟衍水居的妈妈学了那不上道的手段,但是你却离我越来越远。”
泪水如珠子般落到船板上,嗓子哽咽几乎不能发声,她用手扶着软塌靠背,勉强支住颤抖的身体,“我一直以为我还有机会,直到我看到她,恣意绚烂,恬静无邪,看到和她在一起时你的眼神,我知道我没机会了。但是恋了那么多年的人,我怎舍得放手,所以我做了今天的糊涂事。”
“我一直后悔没来得及救师父,自然对你愧疚很深,能出钱帮助你摆脱困境,我不辞余力,只是你早已不是你,我也不是当年的我,之后我们一别两宽,各自过好自己的生活。”说完这句话,陆渐离起身,抱拳对着她行了一个长礼,径直出了船舱。
夕露颓然扑倒在地上,像一朵被斗败的花魁,依然美丽妖然,却失了精气。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少年时的好感,终因种种境遇,各自思虑,成了悔不当初的遗憾。
陆渐离刚回到陆府小院,香荷慌慌张张的迎上去,声音颤抖着说:“二爷,二奶奶不在府内。”
“嗯?”他疑惑道:“不在府内,去了哪?”
香荷支支吾吾:“这...这...奴婢不敢说。”
感到哪里不对劲,陆渐离压着声音低吼:“快说。”
“二爷走后,二奶奶...二奶奶上了一个男人的马车。”香荷怯怯的说,可是眼底却藏不住那一丝得意。
陆渐离只觉脑袋“嗡”的一声,他想不通自己离开的这一个时辰,林灵儿因何出去,又和谁一起出去。
李涯带着人搜寻了一夜也没有一点头绪,陆渐离仔细回想昨晚的情形,让李涯排查昨日去往玉带河的马车。
吩咐完他便匆匆去了行宫,今天圣人还要同他议事。
“陆侍读对海陵可熟悉啊?”议完正事,众人坐在宴厅用膳前,圣人突然问道。
陆渐离忙恭声答道:“启禀圣上,海陵是扬州承南启北的水陆要津,距扬州半日行程,卑职年少时常往来于此。”
“嗯,”圣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手头的事处理的差不多了,明日我们启程海陵,陆侍读也一同去罢。”陆渐离领命称是。
见父皇只点了陆渐离的名字,坐在一旁的玲珑着急了,嚷着“陆哥哥一定要把姐姐带上哦。”
公主突然提到要带灵儿同去,陆渐离一时犯难,现下还不知道她人在哪里,断是不能答应公主,可是当下又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拒绝,正踌躇间,太子插话道:“六妹,不可强人所难,陆夫人好不容易从京城到扬州一趟,你就让她安心在家侍候公婆吧。”
闻言,陆渐离感激的冲太子点了点头,太子倨傲的假装没看见。
这边玲珑却不乐意了,“大哥哥说的是哪里的话,陆府丫鬟婆子成群,哪里需要姐姐伺候公婆,姐姐一直待在京城,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自然是应该跟着我们游山玩水。”
公主不依不饶,陆渐离正暗暗犯难中,突见远处李涯给他打了个手势,抬眼望过去,见他轻轻的冲自己点了点头,心中已知大概差不离是找到人了,遂冲公主作揖行礼道:“谢公主抬爱内眷,明日陆某定带她同去。”
远处的太子心里一咯噔,人被找到了?
第27章对峙你为什么在太子船上
行宫的午膳刚一结束,两辆马车先后离开宫门,向着玉带河驶去。
陆家马车内,李涯汇报道:“二爷说的没错,我们沿着陆府至玉带河的官道一路打听,才摸清二奶奶坐的马车果真去了玉带河,靠着爷在衍水居的名头,确定二奶奶上一艘花船,此花船已被人重金包下。”讲到最后,他的音调越来越低。
听他犹豫,陆渐离转脸看他,眼神犀利,“谁包的船?”
李涯慢慢向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我们在一处官家渡口找到了此船,船上的护卫竟是...章达。”
“什么!”陆渐离万没想到,太子会参合进来。
林灵儿倚在软塌上浅睡,羽睫轻颤,似乎稍有动静就会醒来。昨夜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恨意让她彻夜未眠,白天也只堪堪躺下,伴着水浪击打渡口的声音,半梦半醒。
须臾,听到渡口木栈上传来急切的脚步声,她转眼醒来,看见了她最不想见的人。
陆渐离大跨步上船,被章达伸手拦住,“陆大人停步,太子殿下口谕,任何人不许接近陆夫人。”
陆渐离抬眼看他,眸中满是恼意,“你也说了,她是陆夫人,难道太子还会阻止我见自己的妻子。”
李涯自觉理亏,微微低下头,但还是一步不让:“请陆大人见谅,小人只是奉命行事。”
眉头紧蹙,冷意横生,陆渐离就要硬闯,却听后面一声音道:“让他进去。”不用回头,他都知道说话的是太子,但现在没有时间耽搁别的,遂直接越过章达,进了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