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静寂的大殿里响起水滴落地的声响,铠甲微颤,晃出一片银光。
“跟我走。”他声音暗哑,似有气血上冲堵住喉头,语毕,绅士的朝她伸出骨节修长的大手。
低头踌躇几息,她小心翼翼将素白的小手放入他的掌内,长指轻蜷,温热顺着指尖传遍四肢百骸,俩人俱都感到对方的轻颤。
刚走了两步,陆渐离回首,对着淑妃轻轻的点了点头,淑妃会意,挥了挥手里的绢帕,让他们先走。
手就这么牵着,一直没有松开,即便上马车的时候有些不便,俩人也维持住这个姿势,谁都不想放开。
待进入逼仄的车厢,这个动作稍显暧昧,一身戎装欺压过来,林灵儿羞不过,一把甩开他的手,默默坐远了些。
陆渐离抬眼沉沉看她,神思恍惚,半晌才淡淡的问:“和你太子之间有何诺言?”
心下骤然一惊,仿佛碣石落入碧潭,她声音颤抖如筛糠,“没...没什么。”
“知道了。”他回答的波澜不惊,下一刻就撩帘出了车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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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渐离刚封了恒王,圣人就赐了他一处新的府邸,新的恒王府位置优越,占地百亩,内里布置匠心独具,华丽非常,是每一个皇子出宫开府时最想得到的宅子,圣人一直留在手里,没有送出去。
谁知,这边陆渐离刚封王,圣人就赐了他这个院子,其他皇子都暗生羡慕。
这个宅子虽奢华,却极少见陆渐离的身影,自那日两人一起回府,林灵儿就再也没看见过他。
忙是一个方面,他刚封王,圣人就迫不及待委以重任,除了继续掌管翰林院,还主持尚书省一些事务,确是无暇分身。
偶有闲暇,他也只愿待在宫里,或回府稍坐片刻就走。
彩月也跟着进了恒王府,死里逃生,如今又换到这大宅子里,她别提多开心了,只是她有一点很纳闷。
按说二爷好不容易把二奶奶带回来,两人就好好相处呗,可她总感觉二爷像是在故意晾着二奶奶,而二奶奶呢,整日郁郁寡欢,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二奶奶,您为什么不愿意住进主殿呢,我那天进去瞧了,真的好宽敞,好气派呀,而且...”
她转到林灵儿的眼前,极兴奋的继续道:“里面的摆设都是按着您之前的喜好办的,还有一些是陆府搬过来的旧物,我看着真是花了不少心思呢。”
再看一眼她们住的院子,虽说也经算精巧雅致,可也不能和主殿比啊,况且这个院子又偏僻,面积又最小,这要是搁在妻妾成群的王府,那就是打发废妃的地方。
也不知道这王府还纳不纳新妃了。
这么胡思乱想了一圈,彩月发现二奶奶还没回答自己的话呢,反正她也习惯了,遂又说:“就算您觉得没有正式封妃,不愿住到主院,也不能选这么偏的地方啊,我听李涯说,宫里的娘娘们为了争宠,都愿意住的离皇上近一些,咱这院子倒好,离爷最远了。”
林灵儿紧了紧身上的袄子,快入冬了,天气越来越冷,窗外的桂树每天都扑棱棱的往下掉叶子,铺的满地金黄。
“王爷容我一方栖身之地,已是宽容,我怎么能不识进退,还要去住大院子。”自从改口称他为王爷,她只觉两人之间隔着鸿沟,陌生的不是一点两点。
“你现在不趁着机会占个大院子,万一王爷纳新妃,就更没机会了。”彩月认真的分析道。
心里隐隐一痛,身体愈发的冷,林灵儿蜷在榻上,像只小猫,埋首没有说话。
“我不会纳新妃。”窗外一个高大的身影闪过,陆渐离推门进来。
彩月自知说错了话,扑通跪下,赧然道:“奴婢多嘴,请王爷惩罚。”
“没事了,你出去吧。”
彩月如临大赦,飞快的爬起,退到门口,掩上门,走了出去。
林灵儿已经展开蜷住的身子,端坐在软榻上,陆渐离兀自坐在另一边,两人之间隔着一个小小的方几。
方几上摆着一个小茶台,一旁的青花瓷盘里倒扣着两个圆胖的白瓷茶盏,茶台上的小砂壶还冒着热气。
“想喝茶。”他说。
葱白的玉手取过茶盏,放到茶台上,又提起小砂壶,手腕稍一倾斜,嫩黄色茶水缓缓流出,热气带着茶香扑面而来。
斟完这杯,她又给自己斟了一杯,圆胖的茶盏握在手心暖暖的。
抬睫看她一眼,伸手取了茶盏,放在嘴边抿一口,喉结滚动,热茶入腹,回甘留在齿间。
“天冷了,别喝绿茶了,改红茶。”
说完,他放下杯盏,大步走了出去,连她整个过程中唯一发出的一声“哦”也没听到。
未待多时,林灵儿还在捂着“圆胖子”,彩月挠着头走进来,疑惑不解道:
“还未落雪,二爷就送来银灰碳作甚?”
林灵儿也是一愣,瞥见白盏里的嫩黄,好像联想到了什么,耳郭不由一红。
之后几日陆渐离没有再来,林灵儿日日俯在窗前,看院里的桂木一片片抖落枝上的叶子,屋里燃着碳火,再未冷过。
这日陆渐离回府已是深夜,近几日的连轴转,他身体疲乏,困惫不堪,这甫一封王,圣人不知是要弥补他,还是真的倚重他,把他安置到几个无数人垂涎的要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