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嘴里像塞了两颗核桃似的,他竟有些感动,眨了眨眼睛,起身拿起火钳去拨炭盆,银灰碳被翻了个,哔啵作响。
就着两口汤,终于把长寿面咽了个干净,屋子本身就热,这又喝了一肚子热汤,她浑身汗津津的,额角的头发一缕缕贴在脸颊上。
“今天是你的生辰?”她小声问道,
“是。”他转过脸来,跳动的火苗把他包裹在一片暖洋里,他俊毅的面庞散着柔光,让这样的人来到人间,造物主果然有好生之德。
“哦——”林灵儿把头低了下来,忽然想到什么,又慌乱的抬起头,对他道:“生辰...快乐。”
他已经回到桌前坐下,情绪低沉,“我这样的人,生辰的时候是没有资格快乐的。”
“我以前也觉得自己生辰的时候不应该快乐,如果不是我,母亲就不会去世。”深吸了一口气,她继续道:“可是,事实已经无法改变,她们肯定希望我们快乐。”
心里仿佛有一股暖流缓缓经过,眸子里的戾气消失,他缓缓抬头,凝视着她,眼神清亮。
对面的人被盯的仿佛熟透的水蜜桃,整个人红了个彻彻底底,她眸光流转,手足无措,无力承受这说不清道不楚的暗昧。
“谢...谢谢你的面,我想...我该走了。”她讪讪的站起,结结巴巴的道。
他收敛了目光,轻声道:“等等。”又冲外面把李涯喊进来,“把炭盆撤走。”
李涯赶紧叫小厮进来把三个炭盆都端走。
陆渐离从袖中取出一条洁白的帕子,递给她,“把头上的汗擦干,你再待一会,等身上的汗干了再走,否则出去风一吹,身体会着凉。”
缓缓接过帕子,把脸上脖子上的浮汗都擦干,把帕子折好,她温声说:“洗干净再还你。”说着就要放入袖中。
他却把手伸过来,毫不在意的说:“不用那么客气,给我就行。”
这话在两人心里都激起了惊涛骇浪,是啊,两人之间竟变得这般客气了。
撤去炭盆,屋内很快凉下来,两人默默无言在屋内待了会,林灵儿起身告辞,“我先走了,那个...谢谢你的长寿面。”
“灵儿!”他喊一声,林灵儿转身,对上他湖水般盈盈的眼睛,他走上前,轻轻拥她入怀。
“算生辰礼物。”埋首在她发间,他轻声道。
张开双手,颤巍巍搂着他的腰,“生辰快乐!”她又一次对他说。
他终于还是放了她走,“留下来陪我”这句话在肚子里被搅的稀烂,他还是没有说出口。
或许还是在意吧,为什么在太子的宫里,他想听她解释,又害怕她的解释。
他觉得自己像个鸵鸟,不愿面对真相,又也许真相也没那么重要。
好吧,再做一次鸵鸟,至少这个生辰...还挺快乐。
初雪不期然而至,薄薄的一层雪瞬间把恒王府变成了一个迟暮的老人,白须白发,了无生气。
林灵儿想去园子踏雪,刚走出门,彩月觉得天凉,赶紧回去取披风,她独自先行。
她捏了个雪团子拿在手里,就见李涯急匆匆走来。躬身请安后,他开口道:
“夫人请正殿走一趟,府里新进了几个妃子,请您去过过眼。”
手里的雪团子应声落地,前几日说不会纳妃的声音犹在耳边...
男人,果然都不可信。
第48章新妃夫人真是用心了
林灵儿拍拍手上的雪渣,耷拉着眼皮,没好气道:“王府来了新妃,叫我去作甚。”
李涯干干的笑道:“新的妃子是皇后精挑细选的世家贵女,不好怠慢,偏今个王爷在宫里走不开,您是王爷身边的老人了,王爷的意思是让你安排她们的住处。”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什么新人,老人的,李总管现在权大了,口气也大了呢。”不知什么时候,彩月气嘟嘟的站在了李涯身后。
李涯转身,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哄道:“彩月姑娘不要生气,我一时失言,咱们还不都是这府里的老人,老人才贴心贴己不是。”
又转身对着林灵儿抱拳道歉:“夫人莫要怪我口无遮拦,无论这王府来多少新人,小的永远和您站在一起。”
林灵儿不在意的摆摆手,对彩月说:“进屋给我梳妆吧。”
她倒也不在乎什么新人、老人的,只是要见外人,总归不能丢了王府的排面,遂换了绛色羽缎斗篷,峨眉淡扫,两颊扑一层胭脂,发髻插上翡翠簪子,淡雅又不失风情。
李涯自觉刚才说错了话,一直客客气气的候在院内,待林灵儿梳妆完毕,三人一行朝正殿走去。
“夫人...”李涯欲言又止,林灵儿转过脸,“怎么了?”
咳咳,清了清嗓子,他继续道:“您别介意,这两个新妃是皇后硬塞进府的,王爷有心拒绝,可也不能驳了皇后的面子。”
林灵儿转过脸,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没关系,王府这么大,不进几个人住,怪可惜的。”
她肯定是介意的,怎么可能不介意,只是自那日从东宫回来,陆渐离就刻意疏远她,偶尔来院里坐会,也是别别扭扭,说不了两句话就走。
当着众人的面一副护妻狂魔的样子,两人单独待在一起又爱答不理的。
唉,应该还是介意自己委身太子了吧,可她明明就和太子清清白白的,但他不问,叫她一个女孩子家怎么主动说的出口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