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灵儿眼眶变红,须臾间就翻出泪花,沾湿了睫毛,却见一转身,那娇小的背影决绝的走出了大殿。
众人面面相觑,心叹:大夫人够胆量。
入夜,隐隐可以听到膳房里晚宴的喧闹,有丝竹管弦奏乐,有主宾欢笑不停,彩月“哐啷”一声推门进来,没好气道:
“一个晚宴吃那么久,也不怕把自己撑死。”
林灵儿靠在榻上,手中握着一本书,其实她本不是看书之人,总觉得写书的人大多是无病呻吟,只是她最近心里无名的苦闷太多,竟从书里找到了共鸣。
放下手中的书,她轻声对彩月说:“你先去睡觉吧,我把手里这章书看完再睡。”
下午那会夫人从大殿上哭着回院,彩月那叫一个揪心,她就搞不明白了,王爷费尽心思把夫人从东宫夺回来,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又是冷漠,又是纳妃的,刚才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呵斥她,她实在不能忍。
这回到院里,她小嘴就没停过,什么难听的的话都堆到那三人身上,把夫人不愿说的那股子委屈全都抖落出来,直到见她郁结排出,脸色微霁,才停下来。
这会见她能静心看书,终于放心下来,捂住哈欠连天的嘴,丢一句:“你也早些休息。”就去卧房沉沉的睡了。
见她终于肯休息,林灵儿舒一口气,摊躺到榻上,拿起书盖住脸。
王府虽大,她却感觉没有自己的立锥之地,这书上说,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她可真实的感受到了,新王妃一个柔情似水,一个热情如火,肯定能讨他欢喜,哪像自己,笨嘴拙舌,还有不光彩的“历史”,这么想着,心底的苦涩止不住的开始泛滥。
忽的,覆在脸上的书被拿了起来,淡淡的酒气混着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你还会看书?”他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看着刚拿到手的书,翻了两页就把目光从书移到她的脸上。
呼吸一窒,他手里的书险些掉到地上,清亮的月光穿透砂纸,洒在榻上,那精致的小脸仿佛吸饱了月辉,白的发光,更显得眼尾的一抹绯红格外刺眼。
掀开沾湿的睫毛,愕然看了来人一眼,她惊惶的扭过脸,转向一旁。
“为什么哭?”
问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他当然比谁都清楚她为什么哭。
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他只是有些不确定,她是否还在意自己,为什么要跟着太子,为什么府里来了新妃她无所谓,还颇事不关己的悉心关照。
把两个别有用心的女子安排在他的寝宫旁,她就一点都不担心...
既然要虚怀若谷,谦恭贤惠,还避他尤不及,恨不能搬到王府墙外去住,这会又一个人在这里哭什么?
可所有的这些意难平,都在刚才那一眼里土崩瓦解。
伸手探到她眼前,他想拭去她的眼泪,指腹刚触及一点冰凉,对方立刻把小脸埋进榻内,整个身子像小猫一样缩在一起。
有的人喝了酒多言,有的人喝了酒嗜睡,有的人喝了酒壮胆,但没有听说谁喝了酒会哄女孩的。
他收回被晾在半空的手,握拳垂下,开始喃喃絮叨:
“两个新妃是皇后硬塞进府的,我顺水推舟收下,只是想看看她打的什么小算盘。”
“就算今日拒绝了她二人,后面也会源源不断的各种妃子送进来,还不如暂且收入府,找了理由再打发了。”
“让你安排她们的住处,是想树立你在府里的地位。”
“让你封妃,就是故意想气你,谁让你安排她俩离我那么近,我不喜欢。”
“大摆宴席是给皇后看的。”
“我对她俩没有任何想法,现在还没看清她们长啥样呢。”
“灵儿,灵儿...我不该大声对你讲话。”
自顾自的说了这一大番话,榻上的人也没反应,他有点焦急,到底怎么做她才肯原谅自己啊。
他坐到榻沿,晃她的肩头,想把她扳过来,却不想对方用尽全力僵住身子,任他怎么使力也一动不动。
真是个倔丫头!
酒精模糊了他的神识,他一把拎起蜷成一团的人,放到自己的腿上,他手劲忒大,掐的她胳膊生疼。
恼意渐起,怒气升腾,她一胳膊肘撞在他的肚子上,摔了他一个人仰马翻,软塌上的小方几连带着茶盏杯碟,哗啦啦应声落地。
哼,甩一个巴掌,再给个甜枣,就想把所有的伤害一笔勾销,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两手撑住,刚要站起,他突然伸手揽她歪在榻上,自己就地一个翻转,压在她的上面。
侥幸守身如玉的最后一只茶碗,不知被谁的腿粗鲁的扫到地上,“啪”的一声裂成碎片。
她被两只柱子似的胳膊圈在一方空间,呼吸里有酒的甘冽,抬眼便见他浑浊的眸光。
“陆渐离,你要干什么?”她低吼,双腿不停的扑棱,嘭的一声,膝盖也不知撞到了哪里,只见他闷哼一声,蜷起身子,歪向一旁,额头上立刻渗出了密密的汗。
林灵儿一时呆住,第一反应是“不妙,快逃。”可惜动作还是慢了一步,对方一只手“如来神掌”一般按住自己,动弹不得。
耳边幽幽传来牙齿缝里挤出的声音:“狠女人。”
“如来神掌”突然下移,拦腰把她捋到身边,另一只手从腰下穿过,两手合围,用力一箍,“狠女人”被送到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