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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争当然认得那是什么药。
他想得挺长远,男人嘛,肯定是无拘无束做起来最舒服,他身强体壮,多吃几次药影响不大,再说这种东西也不好时常去买,于是他便多拿了几盒。生怕被于盛桥发现,他还特意把外包装盒丢掉,哪里想到这玩意最终还是到了于盛桥手里。
那天他把药装裤兜里,大概是在浴室里脱衣服没注意,掉了一个出来。
洛争手脚冰凉,不知该如何解释。怀孕这种事只有在两人感情稳定且打算继续深入交往的时候才是惊喜,反之就是惊吓,他自认为还没到和于盛桥摊牌的时候,所以才会在于盛桥问起时撒下这个谎,眼下问题是他才跟于盛桥说完不会怀孕,转眼就被抓了个现行,少一根老冰棍都能记十来年,洛争不敢想今天这事在于盛桥心里得多久才能翻篇。甚至有可能永远都翻不了篇。
“洛争,你跟我说你不会怀孕。”
“对不起。”洛争声音艰涩,“骗你的。”
于盛桥垂眸盯着掌心里那小小的白色药片,心如死灰。说喜欢他,又说是朋友,说不能怀孕,又说要给他生好几个,于盛桥根本不知道他哪句话才是出自真心。
或许洛争对他并没有真心,只是演戏演到上瘾,他们之间的关系,从头至尾只是一场见色起意的骗局。
威胁他,逼迫他,冷落他,欺骗他,洛争在他面前伏低做小,强颜欢笑,不过是想从他这里获取自己想要的快乐,至于于盛桥本人快不快乐,洛争并不真正关心。所以在最初于盛桥提出想出去工作的想法时,洛争才会想都没想就拒绝,他从不带于盛桥见朋友,也从不邀请朋友到家里做客,在春风得意的洛老大眼里,0901是闲来无事想住便来住一阵的宾馆,于盛桥,也只是一个并不算很熟的童年玩伴,一个家道中落的,可怜的漂亮聋子。
他想要的,只是一个安安静静、安分守己的花瓶。
“洛争。”
洛争慌得要死,不敢多说一个字:“嗯?”
“当年,得知我出车祸的消息时,你是不是很开心?”
洛争脸色骤变:“你瞎说什么!”于盛桥皱眉捂住耳朵,洛争见状忙将声音放轻,“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激动了,不是故意的。”
于盛桥捂着耳朵望着他,语调清晰,字字诛心:“控制一个一无所有的残废可比控制一个众星捧月的少爷要轻松得多,是不是啊洛争?”
“于盛桥!”
洛争紧咬后槽牙,已经将声音压得很低了,于盛桥却仿佛还是被他吓得不轻,伸手扶住门框,面色煞白,鬓边汗水滚滚而落,他望着洛争,眼底波光粼粼,辨不清是汗是泪:“怎么,被说中心事,恼羞成怒了?”
“你怎么了?”
洛争上前要扶,于盛桥伸手将他推开,洛争没去管掉到地上的药,疾行上前,伸手握住门框,于盛桥没料他突然伸手,来不及收住动作,门沿重重磕在洛争手背,他脸色变了变,转身双臂撑住盥洗台。洛争甩甩手,上前扶住于盛桥颤抖的身体,惊觉对方后背满是冷汗,洛争急了:“到底哪里不舒服,你快说啊!”
于盛桥从来就不是个很能忍的人,顷刻便被疼痛打败,他横臂重压在上腹,粗喘着弓起腰背,洛争一看这动作,明白过来:“胃疼?”
于盛桥说不出话,洛争迅速离开,很快拿了一盒药回来。于盛桥就水吞服了解挛药,闭目忍耐了差不多有五六分钟,待胃里激涌翻腾的痛意稍稍平复一些,他抬手抹了把汗,侧脸冷白,对洛争说:“你出去吧,我洗澡。”
“你这样我不放心,我陪你。”
“没事了。”于盛桥抬手,用颤抖的指尖慢慢解着衬衫纽扣,“我不需要你。”
“那你门别锁,我在外面等你。”
于盛桥摘下耳蜗外机拍在洛争胸口,将人推出浴室,啪嗒反锁了门。
洛争弯腰捡起地上的药,看了几秒,叹着气塞回兜里,心里懊悔得要命,应该仔细一点的,明知于盛桥心思过分敏感,刚才回话的方式也应该和缓一点。小小一粒药把人气成这样,伤身又伤心,从洛争强制性把于盛桥从医院带回来开始,到现在,两年时间里,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把人刺激到胃痉挛了,明明一开始承诺了会好好待他。
他可真该死。
洛争不敢走开,就守在浴室门外,等水声停下,又过了十五分钟,见于盛桥还没出来,洛争心中焦急,耳蜗外机在他手里,就算他再用力砸门,对方也听不到动静。洛争原地转了两圈,就在他下定决心准备徒手拆门的时候,浴室门终于打开了。
于盛桥穿着睡衣出来,头发湿漉漉的,脸上也湿漉漉,洛争差点没心疼死,忙为他戴上外机:“别哭别哭,是我的错,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别把自己身体气坏了。”
“没哭。”于盛桥抹了把脸,“是水。”
从声音就能听出来,怎么可能是水。洛争跟在他身后往床那边走:“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欺骗你任何事,我发誓!”
于盛桥掀开被子躺到床上
', ' ')(',背对洛争,缄默许久才出声:“我刚才想了很久,你对我说句实话。”
洛争屏息等着。
“你是不是嫌弃我是个聋子?”
洛争差点要疯,不是避孕药的事吗,怎么还扯到耳朵的问题上了?还想了很久,怕不是时间全拿来钻牛角尖了吧!
于盛桥没有在两秒内听到回话,他立刻放弃了索要答案,拉起被子蒙住脑袋:“我要睡了。”
别啊,话没说清楚呢怎么能睡。
“不许睡,我有话跟你说。”洛争扯下被子,带落耳蜗外机,他立马捡起来要戴回去,于盛桥先他一步捂住耳朵:“不听。”
洛争被这幼稚的举动气笑,强硬拉开于盛桥的手,分别按在枕头两侧。
“你要干什么?”
“干你。”洛争过完嘴瘾,迅速摸过耳蜗外机给他戴上,“不听也得听,我手疼。”
于盛桥停止挣动,偏头看他手,洛争将红肿的右手递到他眼前:“没骗你,以后都不会再骗你,你看,都肿了。”
于盛桥看两眼,扭过脸去。
洛争左手捏住于盛桥下颌,将他脸扳正,低头注视着他:“我,洛争,没有嫌弃你,我是喜欢你,稀罕你,稀罕得要命,听懂了吗?”
“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于盛桥再次将脸撇开,洛争手上使了点劲,又给扳过来,他俯身下去,微挑眉毛,一副混不吝的样:“书上说,女朋友耍小脾气的时候,别管三七二十一,上嘴就亲,亲到她没脾气,我有点好奇,真是这样吗?”
于盛桥扭不开脸,只能被迫与洛争对视,他拧着眉头:“谁是女朋友?”
“抱歉,口误,是男朋友。”
于盛桥纠正完,不愿再理他。
“你看,你都知道是男朋友。”洛争低头,轻轻吮他唇珠,“那怎么还认为我嫌弃你,不喜欢你?”
于盛桥说他想了很多,其实洛争也是。今天,在到达游乐场前,他一直在复盘昨晚发生的一切,于盛桥带他见顾骋,顾骋听到“洛争”这个名字后的反应,还有于盛桥听到“朋友”之后明显低落的情绪,以及注意到于盛桥情绪变化后顾骋恨不能当场刀了他的眼神……
在于盛桥心里,对洛争,或许不全是恨意。
有没有可能,于盛桥其实也是喜欢他的?
洛争不想再等了,也许这就是天意,今天就是最佳的时机。
“我已经回答完毕,现在轮到你了。”洛争深深望进于盛桥的眼睛,“你喜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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