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环境嘈杂的要死,时流云一听就知道是酒吧,那段时间周霖常常在各个酒吧买醉然后换着号码给他打电话,他以为这次也是这样,刚想挂断,周霖声音就传来。
声音嘶哑哽咽,带着粗砾的哭腔,嘟囔着叫了声他的名字。
正巧雨中一声鸣笛响起,他被环境分走了神,手犹豫了瞬间。
仅仅一瞬间,这次周霖抓住了机会,铺天盖地的话语伴着抽泣声朝他的耳朵砸下来。
说的大都是跟以前没差别的话,时流云站在雨里,磅礴大雨的轰鸣声混着周霖口齿不清的哭诉让他觉得头晕,所以他从头到尾就只记得一句话:
“如果你这次还不来,……我就把我们在一起时的照片发到网上。”
语气透着绝望,带着丝破罐子破摔的偏执,让时流云心里一惊。
当时正是他事业上升期,无论如何都要避免此类相关的出现,否则很有可能被营销号或是红眼病恶意带节奏,从而让他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彻底消失。
所以他最终还是去了酒吧。
酒吧是最初周霖跟他搭讪时的酒吧,几年过去没变样,时流云压紧帽子推开门,看到的是周霖颓废的缩在角落,面前的酒瓶多的连桌面都看不到。
他眼眸很冷,避开纷扰的人群走到周霖面前,周霖混沌的眼神终于有一丝清明,撑头看他:“你来了?”
时流云真想把他头摁倒酒里。
可他动作还没起来,不远处就传来一道柔柔的声音。
时流云转头看,一位妆画的很浓一看就没多大的小男生正指着周霖对他说:“唉,这你男朋友啊?我看他在这喝好久了,好几个搭讪的都被吼走了。”
“你们吵架了?”小男生很八卦,“小情侣有啥好吵的,好好聊聊说开——”
“关你屁事!”往日温和的人吼声突然蹦出来,“我和他吵架关你屁事!”
“周霖。”时流云不想在这种人多的地方把事情搞大,沉住性子叫他。
但周霖一点没停下,燥红的眼睛狠狠盯着男生,嘴巴张开就要说什么。
小男生比他快一步:“嘿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大家看啊,我好心劝一劝——”
话还没说完,因为周霖已经猛地站起来,用力往那人肚子上踹下去。
这一踹不得了,整个酒吧的注意力都转移过来,偏偏周霖像是发疯似的一下又一下踹着,时流云感觉不妙想去拦他,却被周围看热闹的人推开。
酒吧一时间陷入混乱,他自觉这种时候应该赶快离开,若是被人拍到在背后做文章他就算有三头六臂都说不清楚,但他抬头一看,酒吧本就不大的场地已经人山人海,连出口都看不到。
仅仅是片刻的犹豫,手臂就突然被人用力一撞,接着帽子和口罩被人猛地一拽,他条件反射想抬胳膊遮住脸,周围人却早已拿起手机。
妈的。
时流云暗骂一声,酒吧混乱却在瞬间加了一个度,人们纷纷拿起手机喊着他的名字,边拼命挤向前边咔嚓咔嚓的拍照。
手机的闪光灯一次次刺向他眼睛,时流云被人群挤着,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就在这时,不知道谁拿了个长一米多的木棍,对着乱糟糟的人群就是猛地一砸,这一砸,好巧不巧就砸在他右脚踝上。
时流云小时候曾经从楼梯上摔下来扭到了右脚踝,他跟霍迁说的那几句胡乱合成的话,也不完全是骗人的。
可偏偏就是这一下,让他原本痊愈的地方瞬间痛的全身止不住发抖,连着之后在医院躺了个把月,原本谈好的工作和安排在刹那间消失。
再然后便是众所周知的丑闻事件,不知是谁将酒吧拍的视频传到了网上,瞬间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传什么的都有。
他和周霖的事因为自己先前的注意没太多人知道也没有被爆出来,但对于满天飞的谣言,他不知怎么解释也不想过多解释这糟心的全过程。
于是这件事的最终结局,就是坠入谷底的无望,和直到现在都还隐隐作痛的脚踝。
呼——
思绪再次被窗外的风声打断。
时流云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眼,动了下胳膊想要坐起来,右脚腕就传来一阵刺痛。
嘶——像是在提醒他该擦药了。
他闭了闭眼拿起手机看了下,才刚过八点,比往常疼的时间早了好几十分钟。
窗外的风还在那儿呼呼吹着,听起来有些阴森,寒风的冷意穿透混凝土和钢筋钻进他家里,再顺着瓷砖的缝隙潜入他身体,让他忍不住缩了缩。
脚腕痛头也痛,但一点儿都不想起身擦药睡觉。
他深呼了一口气,接着猛地一下站起来,努力忽视着全身上下传来的酸痛感,往茶几上胡乱摸了一根烟点上,挪起步子想把窗关上。
被他扔在饭桌上的手机却在这时震动起来。
他挪动的步伐瞬间停住,慢慢拿起手机放在耳边,又倚着桌角蹲下。
手机里传来张维兴奋的声音:“流云啊,你在哪?我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
时流云兴致缺缺:“嗯?”
“王浩良王导你知道吧,就是那个拍了好几部获奖影片的那个,他最近在筹备开拍的那部电影的男二号找你了,主动找你啊!我本来以为肯定没可能连资料都没给你投,没想到他们居然主动来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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