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幽灵公交,除过开车的和搭车的都是鬼以外,里里外外跟普通的公交车也没什么两样,林柚甚至还拉着座位旁边的那块车窗打开了一条缝,让夜风吹进来,权当是乘凉。
“哎,柚姐。”
耿清河也是个有点闷不住的,再加上他们现在坐的还是辆闹鬼的公交车。虽说有林柚在就是颗定心丸,让人很踏实,心里还是禁不住地发毛,赶紧找点话题来转移注意力,“你说要是赢了,他们会给什么奖励啊?”
林柚:“我也不知道啊。”
规则里只说是到时候会按所在阵营和玩家表现来结算奖励,最突出的前几名还会有神秘大奖。副本内容的情报泄露归泄露,这些奖品的消息可藏得严实得很,一点都没透露出来,全靠玩家们自己在心痒痒地猜。
依照林柚上次在如月车站——那个官方召集参与者体验a级副本的活动里的经验,既然都说是“神秘大奖”了,最次也会是个好用的道具。当时可只说了是会依据玩家表现发放奖励,她都拿到了个管家铃,让人忍不住去想象所谓的大奖会高到个什么地步。
“反正到时候就知道了。”林柚觉得这会儿去畅想赢了比赛会怎样还太早,她心不在焉道,“现在先想想该怎么办吧,毕竟咱们的目标才完成了四分之一左右——”
耿清河:“……”
耿清河:“????????”
“柚、柚姐,”他惊悚道,“怎么就四分之一了?!”
副本开始到现在才不过六个小时,在正常人的思路里,鬼方玩家还该是悄咪咪地窝在角落里搜集道具或者和鬼怪们交易的发育时期,不适合正面去和占据地理优势的人类阵营玩家正面硬刚。
虽说耿清河是明白别拿普通人的想法去套大佬,不然只会是世界观粉碎的份儿,可要说这就灭了四分之一也太——
林柚“哦”了声,她这才想起还没跟对方交代自己一路上的丰功伟绩。
“是这么回事……”
待她三言两语地讲完她的经历,外带提了下套出来的那些消息——人类方的结界分别在东南西北的四个方向,其中西边的已经裂了缝,里面的绝大多数玩家出局,剩下的也被撵去了别的结界躲着。
“对了,”她问,“还记得那个帮你驱邪的高僧吗?我让亚伯也送他和他队友出去了。”
耿清河:“………………”
他捂着脸,默默向林柚竖起了大拇指。
对不住啊大师,有句话叫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耿清河想,但是谁让大家这次是敌人呢,还是留到以后再报吧。
他俩坐在前后座位上闲聊,也算是消磨过了点时间。耿清河还想再开口,可他一向耳朵尖,恰逢此时,听见前门那边传来点窸窸窣窣的声响,抬头看过去,登时吓得一激灵。
登上台阶的这家伙面色青白,白衣松垮地挂在肩膀上,披头散发,双眼向外突出,一条血红的长舌头吐在嘴巴外面,吊儿郎当地晃荡着。
它停在那儿没再往前挪动,反倒是又有个身影努力自旁边挤过来。耿清河居然觉得它后面那位瞧着挺眼熟,再多看两眼,反应过来——可不就是之前下车的乘客之一?
他目瞪口呆地望着对方。
那名乘客笑得谄媚,来回搓着自己的手,赶忙向坐在第一排座位上的林柚介绍:“您看,这是我兄弟缢鬼——”
耿清河心说这不就是吊死鬼么?
有生之年能见到鬼惧怕人类也真是种奇景,那缢鬼明显也是不想在这公交车上多待的样子。可它显然是准备为了兄弟插自己这两刀了,竟是硬着头皮站在原地任林柚打量。
后者点点头,“还有人——啊不,鬼吗?”
“还有,还有,”这乘客忙不迭点头,回身往底下捞起什么,“我大侄子也来了。”
被他抱起来的是只小鬼,长得还是个小孩模样,却通身翠绿,脑袋也足有正常人的三倍大。它也不哭不闹,就在那鬼怀里安静地托着自己硕大的头颅,怯怯地往他们这边瞟了两眼。
林柚:“……”
传说中的大头鬼。
乘客:“还有我兄弟他媳妇儿——”
……这拖家带口的场景究竟是怎么回事?!
待那名乘客又介绍完了产鬼——喉间蓄有红线的、因难产而死的女鬼,四只鬼就上车到后排找了座位坐下,静得就像个透明人。十分钟过去了个七七八八,去拉亲朋好友的乘客们也陆续都回来了。
这些原以为自己铁骨铮铮的鬼怪一看大家的行为都差不多,心里顿时也平衡了不少,赶着就向他们新认的老大介绍自家亲戚——
还真别说,一看大势已去,他们现在的想法更一致了。全都眼巴巴地都想表现得更积极点,好在老大面前博存在感,万一哄得高兴了,搞不好还能捞到个一官半职当当呢。
热情洋溢的介绍声此起彼伏。
“这是我邻居画皮鬼,胳膊上搭着的全是她攒的皮——”
饶是蓬头厉齿的女鬼也表现得一脸温婉贤淑,仔细地把自己收集来的画皮归归拢。中空的皮囊尽数耷拉在她胳膊上,胸腔的位置被剖开一条长缝,只等穿上就能伪装成正常的人类。
“都说人死二七之日为回煞之日,您瞧好了,这位就是煞鬼!”
与其说是野猫,它更像是饿狠了的猞猁,皮包骨头,嘴唇外翻呲出獠牙,尖锐的指甲长得能活活撕碎它的猎物。背上生着一对老鹰般的翅膀,赤红尾巴同样干枯,气闷地往地上拍打了下。
有的鬼甚至还请出了他能请得出的最具分量的人物,“来来来,传说中的魍魉鬼,颛顼氏的三子,最擅长学人的声音来迷惑他们,还能让那些家伙得怪病——”
这魍魉的通红双目滴溜溜直转,它也就半人多高,黑中透红的身体半卧在地上,长耳朵一动一动,警觉而不失兴趣地打量着林柚。
头顶凹陷的河童小心翼翼地顶着背甲踏上台阶,轮入道——正中生着一颗秃顶人头的巨大车轮倚靠在座位旁边,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盹。
这些乘客赶在林柚规定的时限内回来,连求带吓地拉过来的孤魂野鬼也真是不少,很快就把整个车厢塞得紧紧巴巴,剩下的挤不进去只好围在车边。
跑是不敢跑的,这辈子都不敢跑的,伽椰子就在边上看着呢。
耿清河盯着车窗外的半截身子,默默咽了下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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