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俩之间隔了成千上万的雨流,像是一道水晶帘,哗啦啦的流淌着,明明雨幕背后连霓虹建筑都朦胧的不甚清楚,但是阮恂却清楚的看见,白忱笑了一下。
她呐呐的道:“没有伞……”
“没有伞就上去吧,”白忱摆了摆手,“糖葫芦给前台了,你去要一下。”
阮恂盯着他,却没有动。
“我走了,你上去吧。”白忱说着转身就要走,可是他回头的时候,阮恂还是没有动。
他哭笑不得:“你怎么跟个小石膏像似的?”
“你干嘛来啊!”阮恂大声朝他喊,似乎是怕他听不见,又似乎是因为别的什么,“下这么大雨,不嫌麻烦吗——”
“想来,”白忱耸了耸肩,说,“就来了呗。”
阮恂瞬间消了音,瞪着眼睛看着他,眼圈红红的,像个小兔子。
“那你干嘛下来?”白忱笑着问,“多麻烦?”
“你都能从青城来帝都,我下个楼算什么?”
“好了好了,”白忱安抚她,“上去吧,我真的没有别的事,现在就回去了。”
“回青城吗?”阮恂问。
“不是,我爸在这边有房子,我过去住就行,然后明天去和朋友赛车。”
阮恂抿了抿嘴唇,半响说了句“注意安全”。
白忱差点笑出声,他把伞柄靠在了肩膀上,黑夜里笑的张扬:“就这样?我可是,专门来看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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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间里的时候阮恂还是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心“噗通噗通”跳的一下比一下快,也不知道是因为刚才下楼的时候跑的太快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从阴雨的室外骤然回到空调开成干燥的房间里,她的皮肤被刺激的起了细小的鸡皮疙瘩,阮啸之这才发觉她刚才跑下去了,问:“阿寻,是不是饿了?”
然后一转眼看见了阮恂手里的的糖葫芦,讶然道:“你刚下去买的?”
阮恂顺势点了点头,心里却想,才不是。
“空腹吃这个不好,”阮啸之道,“我叫餐厅给你送点吃的上来吧?”
“嗯……”
阮啸之去给服务台打电话,阮恂这才开始翻看这几天的手机信息。手指一划看到她之前发给欧明希的短信时,眼睛又开始发涩……这次的短信没有回,往后就再也不会回了。
然后阮含一发给她的短信,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阮恂回了句“明天”,然后阮啸之正好打完订餐电话回来,坐在了她身边。
“阿寻,”他轻声叫道,“要是真的难受,哭出来会好一点。”
阮恂摇了摇头:“没事,我没事……”
“你还小,”阮啸之摸了摸她的头,“死亡确实不可逾越,但是这些都是不可控的,知道吗?”
阮恂攥紧了手机,忽然道:“我明天想去公安局,就是处理了明希阿姨车祸的那个公安局,可以吗?”
阮啸之诧异道:“你去公安局干什么,人家都已经结案了……”
“我就是想,”阮恂顿了一下,“想看看……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最后一句话她的声音极轻,轻到几乎要听不见了。
阮啸之却理解成了她想看看车祸事故的现场照片,叹道:“你这不是给自己找难受呢吗?”
但是第二天早上,他还是带着阮恂去了公安局。
交警大队的警察很友善的调了档案给他们看,因为这件案子已经结了,而且阮恂说自己是欧明希的继女,家属是有合适理由调取档案的。
然而看档案的结果也就只是记住了几个出事的车牌号和人名字而已,她踌躇而无奈的把方案放回袋子里,门外却忽然探进来一个头,道:“602案当事人欧明希的家属是不是?这里还有之前在现场调取的作为证据的当事人遗物,家属给带回去吧。”
说着从隔壁拿了个证物袋过来,贴了标签的小袋子里的分别是手机,钱包,几张名片和一些别的零碎东西。
阮恂抬头去看阮啸之。
“待会不是还要去墓园吗,”阮啸之低声说,“还给明希的父母就好。”
“好。”
而从公安局里出来,阮啸之就要带着她直接过去墓园,阮恂却指着街角的一家门面老旧的当铺道:“我想去那里看看。”
阮啸之点头同意,跟着阮恂一起过去,阮恂走上了台阶,阮啸之却站在车门前没有动,阮恂疑惑:“您不进去吗?”
“这种地方我去多了,你好奇就进去转转。”
阮恂点了点头,阮啸之 又补充:“看中什么就叫我,买来玩玩也没事。”
阮恂极其短暂的笑了一下,然后立刻又恢复了沉默。
她在小店里只待了一会儿就出来了,阮啸之问起的时候,她摇了摇头说:“没有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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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园的入殓仪式举行完之后就是最后的祷告,后来,中午时分,基本所有人都散去了,连欧明希的父母都走了,阮恂却还留在那里。
最后日头渐升,天空湛蓝而骄阳似火,阮啸之将她带出了墓园,踏上了回青城的路。
其实青城距离帝都真的很近,即使自驾车,如果上高速也不用一个小时,阮恂趴在窗户上看着公路两边的风景极速后退,就像她的时间,或者某些已经历经过的事情,去过了就再也不复返了。
最后,阮啸之随口问:“对了阿寻,你把从公安局带回来的东西还给明希的父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