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举起光脑,慢慢地,找到庄宴的名字。
陈燃龇牙咧嘴地微笑了起来,模样介于扭曲与滑稽之间。
“他不给我脸,我也不让他好过。妈,你说,他把庄宴看得那么紧。我要是偏偏把他们弄散了,陈厄会不会失控。”
就算庄宴能把号码拉进黑名单,现实中也很难真正避开一个人。
陈燃休养了几日,等脸上的掌印消退下去之后,又重新开始了筹划。
庄宴的行踪并不怎么难查——他的生活相当规律,每天基本只在校园出没,与同学朋友结伴来往于教室、宿舍、训练场与食堂。
交际圈子也简单,看来与传闻中的纨绔子弟并不一样。
不过这种想法只短暂地停留了一瞬,就被陈燃抛在脑后。
这么天里,唯独只有一次,庄宴下午独自一人出去,直到很晚才被送回来。
那时夜已经深了,寒风凛冽。陈厄从驾驶座下来,绕去另一边,帮omega打开车门。
庄宴抬起眼眸望着他。这几天中央星已经降温了,陈厄刚从前线回来,身上只穿着单薄的作战服,带着洗不掉的硝烟味与若有若无的酒味。
alpha站在风口,是挡了一些寒意。但庄宴每次呼吸,都觉得他身上的气息蛮横地往肺里钻。
不知道应该不应该减少跟陈厄见面的次数,毕竟从负责任的角度,也没必要这么频繁。
只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多看陈厄两眼,就觉得心跳慌乱得厉害。
临走前,alpha板着脸问他要期末到寒假的时间表。
庄宴:“我还没准备好。”
陈厄睨了他一眼,微微皱起眉:“那你快一点,我也需要安排工作,腾出休假的时间。”
“……嗯。”
离开陈厄身旁,回到宿舍,庄宴推开自己的房门等心跳平复下来,才意识到刚才的对话是什么意思。
陈厄要根据自己的寒假时间表。
来腾出休假的时间。
——字面上看,无非是这些。
但是庄宴总想起陈厄漆黑的瞳仁,还有不小心触碰到指尖时他皮肤粗糙的质感与温度。
也许比自己大几岁的人,心思就会显得深沉。他总觉得陈厄像一个不太稳定的风暴眼,仿佛藏着些东西,但假若靠太近,又显得危险。
有次秦和瑜忍不住吐槽:“庄宴,我今天在网上刷到关于你负责对象的文章,他看起来有点不太对劲啊。”
庄宴:?
社交网络爱好者秦和瑜立刻吭哧吭哧地把报道挖出来,发到庄宴光脑上。
这段时间陈厄风头正盛,却又不愿意接受媒体采访,于是各家只能尽量从旧事中挖掘,材料拼拼凑凑,然后整合出一篇篇勉强能自圆其说的东西。
这篇文章的创作者,显然非常不满意军部决策。
标题写得很是耸人听闻,一看就是檄文——《陈厄:军部的明日之星,还是难以控制的反社会分子?》
庄宴:“…………”
开头几段,写的是老生常谈的东西。讲陈厄其人性格偏激,手段狠辣。在边境的时候,就常常因为过于激进,而且不怎么人道的决策方式所诟病。
后面终于有些不一样的内容,据说是作者走访多方人士,最终拼凑出来的秘闻。
一是陈厄年少时没考大学,反而直接出走边境参军。原因竟然是他曾故意伤人,差点到了要进监狱的程度。
秦和瑜脸上写满了好奇:“庄宴,这是真的假的,你当初也算是跟他一起长大的,对吧?”
庄宴想了想。
“假的,我从来没听过。”
另一件事发生在前两年。边境上有个小部族,人称墙头草。反叛军来了就倒向反叛军,联邦军队来了又立马投降。
以前的联邦军队这样被背刺过好几回,但陈厄执掌军权之后,第一道命令,就是把这个部族青壮年屠戮殆尽。
这件事情据说在军部与审查处内部掀起轩然大波,往外流传之前又强行被压下去。但内部人员私下交谈时,还是免不了透露出只言片语——
“太极端了,这不利于联邦收复边境。”
“正常人哪会做出这种事。”
“他们在把一个刽子手推上军队高位。”
秦和瑜指着那几段文字,总结道:“说真的,小宴,我觉得你的思想很危险。能做出这种事情,这么心狠手辣的alpha,他需要你来对他负责吗?”
“可这是两码事。”
秦和瑜:……?
庄宴放下光脑,认认真真地说:“我的责任是我的事。至于他在战场上的决策,那是由军部和审查处来裁决的。”
“你还挺会帮他说好话。”
“如果真的有那么不可接受,军部肯定会第一时间执行内部惩罚。但现在来看,陈厄不仅没被处罚,而且还成功收复边境。他确实完成了之前没人能做到的事,这本身就很了不起——为什么还要在意舆论上好不好听?”
秦和瑜望着庄宴:“好像挺有道理的,但是小宴,你脸红什么?”
庄宴怔了怔。
然后他强作镇定地回应了秦和瑜的目光:“我脸红了吗?”
“……有一点。”
“那就是屋子里太闷吧。”
深秋的风越来越刺骨,秦和瑜喜欢把窗户关得只剩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