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我这么做是对还是错,”我收回手来,看着他的眼睛,“我曾经以为,努力撮合你们,让你们好好在一起,一定是对的。结果却是错的。”
“我……”
“霍明远,”我不待他说下去,便笑着开口,“苏晴她……可能早就原谅这一切了。你去看她,看她好好的就好,我们大家,都应该有自己新的生活。你和陈晓曦,我……我祝你们幸福,真的。”
“谢谢你,一一,”明远看着我,深色复杂,决心满满,“等我回来,我们就忘记这一切,开始新的生活!”
“情人节,真的不和晓曦一起过吗?”
“她学校有事,已经回学校了。”
“那你呢?”
“我……我想回去把手头的事交代一下,然后请个假,去看看苏晴……”
“嗯,那么,祝你一切顺利!”
“谢谢。”
那晚我跟霍明远混迹在嘈杂的人群中,旁若无人地像多年前一样交谈许久。那晚正是上元,月亮格外的圆,映着街上的通明灯火,分外讨喜。
也许,我们都该忘记过去那些恼人的回忆,开始新的生活。
既然事已成定局,不如放手,然后,向前走。
☆、第26章 为谁洗手作羹汤
我把苏晴给我写过的信从抽屉里拿出来,放到徐阳送我的松木匣子中。
三年前,苏晴走的时候,脸上带笑,却是如山间的一汪死水,她总说她是一个灰姑娘,没有南瓜马车,也没有水晶舞鞋,有的,只是最薄弱的心防和最坚不可摧的伪装。照她的说法,只要学会假装,总有一天能锐不可当。
那一次,是她伪装得最失败的一次。
这三年来,我常常写信给她,告诉她a市发生的各种新鲜事,告诉她我给她做了新的手工品,等哪一天重逢了就送还给她。她也会给我回信,可是在她写给我的信中,字字句句都围绕着那些山区的孩子,对于山外的一切,从来都只字不提。
以致于我都觉得,好像她的一生,本就是从那里开始的一样。
从来没有在a市呆过,从来没有遇到过霍明远,从来没有过那些惊天动地的欢喜和毁天灭地的绝望。
她给我的信时长时短,有的时候,她会详细地给我讲她和孩子们之间发生的故事。她说那里的孩子家境都很贫寒,她说那里的孩子常常给她温暖,她说,也许是真的,幸福都得通过比较才能使人认识到。她说,“一一,我现在过得很好,他们需要我,而我,我需要他们需要我。”
我不知道她所写给我的快乐是真的,还是只是她的伪装。她的心里有着巨大的伤痕,但她从不给人看。以前她给我讲过一个故事,说是一只小猴子,胳膊上受了伤,细致地缠了绷带。其他的猴子们知道了之后,都争先恐后地来看望他,先是看看他的伤势,再一脸同情地感叹一句,“哎,伤得好严重,你好好休息吧!祝你早日康复。”大家的关心都发自心底,出于善意,小猴子每每感动得眼泪哗哗。只是没过多久,那只猴子便死了。
我当时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支着脑袋问她,“伤得那么重吗?无药可医了吗?”
苏晴笑了,“其实只是一个小伤口而已,养几天就好了。可是来看望他的人那么热情,每每都要他扯下绷带给他们看,越看伤口越感染,越看伤口越难愈合,最后溃脓发炎,直到回天乏术。”
现在的苏晴,就像那只小猴子一样,一个人在角落里舔舐伤口,等它自己愈合。而我,除了在这边等她,什么也做不了。
我仍旧每天开开心心地上班,开开心心地与林溪斗嘴,开开心心地跟徐阳约会。我们这么努力,理应得到幸福。
唐糖一直沉浸在情人节那天“玫瑰的海洋”里,那日的大卖让她对自己往后的人生自信满满。为了庆祝她的初战小捷,她决定在接下来的第一个周末带着我们出去野餐。
而我们的“一缘堂”,因为无人照料,只能暂且让它歇息一天,美其名曰“养精蓄锐”。
唐糖说,这是放长线、钓大鱼,自己开的店,就要随时能控制它的开关,这样才能使自己有成就感。
其实在这样的季节出去野餐实在不是什么好的选择,但唐糖说,正是周围的断壁残垣和枯草秃枝,才能映衬出我们张扬灿烂的青春。
我想,唐糖一定忘了,这一年,她已二十有六,早已不适合用“青春”这样的字眼。
我们出去的那天阳光还算明媚,打在身上,能温柔岁月的样子。唐糖果真像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一到目的地就边跑边大声的叫。
看得念念目瞪口呆,“唐糖姐这是怎么了?”
我看看她们,又看看那边潇洒张扬的唐糖,故作沉吟道,“也许,是被一种叫青春的东西附了身吧!”
我们把毯子铺在地上,摆上水果和点心。时下的确不是野餐的好时光,虽是新春时节,春水倒已初生,春草却还没有冒头,周围一片寂静料峭,偶有不知名的鸟雀在枯草丛中踱来踱去,却也是悄无声息。然而我们的心情却与周围的景象截然不同,这是新的一年,很快就会有树木发出嫩芽,花蕾绽放枝桠,一切的一切都将恢复生机,一切的一切都将获得新生。
微风习习,带着些料峭的凉意,却让人觉得清爽至极,我们将炊具拿出来,在轻柔的微风中沐浴阳光,洗手作羹汤。
唐糖从我手中夺过菜刀,一边挥手斩洋葱,一边挥泪说,“不正常啊一一,你手工做得那么好,手应该不笨啊。”
我把下巴微微扬起,哼了一声,“我本来就不笨。”
“可是你这刀法,也太……别具一格了吧!”
难得唐糖也会用这么委婉的字眼,我真的有点感激涕零。
我正想转身去帮小优她们,就听唐糖在身后大喊,“一一啊,赶紧给徐阳打电话,让他过来!”
“不是我们内部的活动吗?”我回头疑惑道,“叫他干嘛?!”
“你什么都干不了,还不赶紧找个帮手?”唐糖从一旁挑起一块萝卜扔过来,横眉怒目,活生生一副母夜叉的样子,“快点去打电话啊!”
于是我只好去给徐阳打电话,其实这段时间他经常值班,我也有几天没见他了。
电话响了很久,没有人接听。
再看看唐糖那锋利的眼神,我只好再接再厉,又打了一个过去。
这次接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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