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体渐冷,双眼逐渐迷离起来,想着自己活在这世上,从来都是苦的。
小时候的画面一幕幕涌向脑海:
二月出生的自己,是不祥的象征,阿娘因为自己难产致死,阿爹不喜自己,只是把自己仍在边塞的小院。
下人们总是议论:城门被破,阿爹被诛也因为自己是灾星。
敌军攻占城池,是太子殿下从天而降救了自己。
那一刻,在自己眼里,太子就是神!
想到这里,苏皖笑了。
笑容中有一丝丝甜蜜,又有一份讥讽。
讥讽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神就是神,太子是高高在上的战神,而自己不过一介凡人,为什么要觊觎战神太子殿下?
纵然太子战败被废,腿瘸了,依旧是战神太子殿下。
自己如何能配得上他?
这十年,自己过得小心翼翼,生怕一朝醒来,发现这是一场虚幻的镜花水月。
和太子的婚姻,是姐姐不要的,是自己求来的,也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只有像姐姐这样的京都第一才女才配得上太子殿下。
苏皖撑起身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望向太子。
她深吸了一口气,定定地看着太子殿下,仿佛要把他的样子永远刻在脑海里,她怕黄泉路上,喝下孟婆汤,再也记不住太子殿下。
然而此时的太子确是在为保护阿姐而战。
一片片红色的枫叶从天空飘落,降在苏皖的发髻上,落在她的身旁,暗红的鲜血在她的白衫上渗开,就像寒雪中的红梅,美得让人心颤。
她躺在如火的枫叶上,平和地闭上眼。
第3章
太子护着苏蔽,将黑衣人悉数杀尽。
就在他以为剿灭反贼的时候,腰间传来一阵撕痛。
太子难以置信地转过身,只见苏蔽握着沾满鲜血的匕首,满脸凶光地瞪着自己。
“为何?”太子目光苦楚,右手按着不断流血的伤口,颤声问道。
他实在想不到,自己珍视、倾慕了一辈子的女子,竟然在背后对自己痛下杀手。
苏蔽讽刺一笑:“你以为,在大牢里的真的是八皇子吗?不过是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死士罢了!陛下昏庸,大周风雨飘摇、气数将尽,我不是来救人,而是来杀人,杀的就是你!”
苏蔽面露狰狞之色,嘶吼着举起匕首朝太子的心房刺去。
趴在一旁的苏皖迷糊中用尽全身力气站起,奔向苏蔽,挡在太子身前,腹部一阵剧痛,她甩出袖中的弯刀向苏蔽的咽喉割去。
鲜红的血染了苏皖一身,她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再也支撑不住,向下跌去。
“皖儿!”太子抱着苏皖已经有些发冷的身体,大声喊道,泪一滴滴落在她的脸上,身子不住地颤抖。
苏皖甜甜地笑了。
她自知大限将至,却仍感谢上苍待自己不薄。太子叫了自己一辈子“夫人”,终于在这刻,叫了自己一声“皖儿”,也值了。
“三郎,”苏皖颤颤巍巍地身处自己的右手,摸着太子的脸,“今后,找个贤良淑德的女子,好生过一辈子,莫要再娶个像我这般只会舞刀弄枪,对琴棋书画一窍不通的女子回来,上不得台面,令你蒙羞。”
“不,不!你很好,”太子向外吼道,“快宣太医!”
苏皖的手从太子的脸颊处垂下,身子摊向一边,两行泪从眼角落下。
太子抱着苏皖,仰天长啸。
太医赶到,要帮太子包扎。
太子没有理会,抱着苏皖的尸体一步步走向太子府:“是我不好,总是逃避,从未与你并肩而行,更未抱过你,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皖儿,你快醒来,我答应你,以后天天抱着你在长安街行走,好不好?”
秋日的风将太子的发丝吹得凌乱,腰间的血将他的白衫染红,街道两旁的百姓退散在一旁,他们从未见过战神如此落魄的模样。
就算是十年前,太子战败,他依旧是骑着马,气宇轩昂地回城。
可如今,他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机,犹如行尸走肉般向太子府走去。
到了太子府,太子将苏皖放在床上,守在床前,不吃不喝,抓着苏皖的手,痴痴地看着她。
太医在房外急得团团转,刺中太子的匕首也有毒,倘若不及时解毒,恐有性命之忧。
九公主来到,看见这般情景,冲进房内,将太子拖出:“阿兄,你的伤很重,让太医看看。”
太子一言不语,甩开九公主,依旧趴在床前,凝神望着苏皖。
“阿兄,苏皖已经死了,你还需保重身子,大周的国土需要你守护,大周的子民需要你安抚,八皇子联合突厥攻下大周数座城池,江山社稷危在旦夕!”
“皖儿她没死,她只是睡着了!”太子瞪着腥红的眼,大喊。
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