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韫玉微微颔首,长叹了声,压住眸中情绪,抬首望向祁陨,回道:“对,卫韫玉。卫国公府世子,当今陛下的先皇后,我的表姐卫韫玉。”
说到这里,她话音一顿,有些奇怪祁陨的神情。
为什么他听到卫韫玉的名字,是这样的反应,不是她料想中的仇恨,也不仅仅是震惊诧异。
那种情绪,是卫韫玉无法读懂的情绪。
她下意识避开了他的视线,压住心头的怪异,继续道:“你那夜应当听到了吧,那个阉奴的话,我表姐死于当今陛下之手,表姐的遗愿便是要我前往西北救你出来,她临死时恨透了当今陛下,你又是先帝如今唯一在世的皇子,我想,她死时应当是不想让陛下稳坐江山的。”
卫韫玉自以为自己的话毫无漏洞,可祁陨在牵扯进卫韫玉的事里总是分外警惕。
他并没有因为眼前人说是因卫韫玉遗命救自己而有什么喜悦之情。
他隐隐觉得,卫韫玉死前不可能来得及谋划这些。他想卫韫玉当然是对祁湮有怨的,可这份怨,真的会让她临死之时,选择放弃为之付出所有的祁湮,让人来救自己吗?
“卫韫玉的遗愿?呵,你有什么证据。”祁陨冷笑道。
他如此问,卫韫玉心中便明白,他多半是不信自己话的。
若自己真是沈釉,只怕拿不出什么证据来证明,以让祁陨相信自己。可自己就是卫韫玉,拿出点什么证据说服祁陨还不容易吗?
从埋葬自己的棺材里出来时,卫韫玉因为知晓自己是要去西北救祁陨,便将祁陨当年所赠的那只汉白玉雕成的玉兔一并带了出来。
十五岁生辰后几日,她发现库房里多了件白玉兔,那兔子十分可爱,卫韫玉便将它摆在了房中把玩。
几年后,她和祁湮定情,祁湮曾经赠过她一块儿玉佩。
也是汉白玉,和那只白玉兔的玉质一模一样。卫韫玉以为当年那只白玉兔也是祁湮所赠,便和他提及此事。祁湮却说不是他送的,并且说起了那玉佩的母玉是父皇所赠的一半汉白玉玉石所作,而另一半先帝赐给了九皇子祁陨。
那时卫韫玉才知晓,那白玉兔是祁陨所赠。
她想到自己曾经因为心疼他年幼丧母,便总是将祖母为自己准备的方糖分给了他一块儿,以为他是惦念着儿时交情给自己送了生辰礼,也没太在意。
她很是喜欢那只白玉兔,也没有因为是祁陨所赠,便将其束之高阁,仍旧如从前般摆在书桌上。
后来下葬,卫韫玉祖母将卫韫玉生前所爱之物,几乎尽数随葬,这只白玉兔也在其中。
想到那兔子,卫韫玉有了打算。
她同祁陨道:“我当然有证据证明。”说罢便扶着祁陨回到卧房。
回了卧房后,卫韫玉取出包袱,在里面翻出来那只白玉兔。
“喏,你看,这只白玉兔眼熟吗?我表姐说,这是你昔年所赠。”
作者有话说:
跟大家说一下更新情况,入v前是随榜单字数更新,周四因为满课所以没有时间码字,其余的时间都是日更。
第13章
汉白玉石雕琢而成的兔子在卫韫玉掌心放着,祁陨踉跄走近,指尖微颤从卫韫玉手中拿起这只兔子。
他低眸细细打量,指腹不住摩挲。
时隔九年,这是他头一次见到这白玉兔。
九年前,十三岁的少年郎在无数个夜里的烛火下拿着雕刻工具一点一点将它铸成。
每一个细节,每一个一个玉石缺口,再没有谁比祁陨熟悉了。
这只兔子,是他赠给卫韫玉的第一件,也是最后一件礼物。
祁陨抿唇阖眼,将那只兔子紧紧握在掌心。
瞬息后,掀开眼帘望向卫韫玉,沉声道:“这兔子是在下昔年赠与令姐的心爱之物,如今她……她已离世,便物归原主,由我珍藏可好?”
这番话是问询之语不假,可言语之间,却是不容反驳。
这汉白玉所制的兔子,是祁陨和卫韫玉仅剩的牵绊,他当然要收归己手。
卫韫玉听罢他的话,有些不舍的看了眼那白玉兔,终究还是应了句:“好。”本就是祁陨的物件,物归原主自是应该。
“多谢。”祁陨拱手道谢,将那白玉兔收进怀中。
这谢,既是谢她将卫韫玉的遗物还给自己,也是谢她出手相救。
卫韫玉看他神色,瞧出他此刻难得的温和,察觉他身上的戾气比之平常消弭了不少,心中微一犹疑,开口问道:“殿下如今腿疾已愈,可有想过日后如何?”
她话落后,内室分外寂静。
祁陨久久未曾开口回话,卫韫玉看他脸色,猜不出他究竟是何心思。
他不肯开口,她便只能再问。
“金銮殿上那位如今坐拥江山未得报应,殿下难得当真甘心就此沉寂东躲西藏保全性命?”卫韫玉记忆中的祁陨,是西北桀骜的孤狼苍鹰,断然不可能忍辱偷生。
祁陨方才神色难辨,是因为那只白玉兔勾起了他从前的回忆,他沉于其中即使听到了身旁人的话语,也无心回应。
可卫韫玉提及祁湮,却让他瞬时回神。
“甘心?如何能甘心?”祁陨冷笑反问。
“既然不甘心,那当如何?”卫韫玉追问。
祁陨回望卫韫玉,眉眼尽带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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