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毕竟是皇子出身,先帝纵是再不疼爱,也不会在金银上亏了祁陨。
卫韫玉不知道,先帝的私库里,半数财产都早早给了祁陨。另一半留给了当今陛下。
她抱着狐裘踏出内室,往祁陨那边走去,便走便道:“西北天寒,殿下身上伤还未痊愈,需得精细调养,可不能吹了风去。”
话落,将狐裘盖到了祁陨双腿之上。
祁陨道了句:“多谢。”之后便不再开口。
这些时日来,卫韫玉也算是把祁陨的脾气摸了个差不多。
这人和当年在上书房读书时简直就像是两个人,那时许是年岁尚小的缘故,祁陨在她跟前很是可爱,绝不会动不动甩脸子,反倒很容易被逗的发懵。
如今的祁陨,却很爱沉脸,倒也不是说生气动怒,只是眉眼中好似积着难散的恨意。
这也难怪,命运不堪,早已改变了他们,莫说是他了,便是卫韫玉自己也早已不是当年在上书房读书时的自己了。
她无声轻叹,昂首望了望天际的月亮,问身边的祁陨:“殿下想过离开西北后要去哪里吗?”
祁陨当然想过,可他并未在此刻回答。
反倒开口说:“姑娘救我性命之恩,日后祁陨若有命在能重遇姑娘,定再行报偿。可眼下我身负血海深仇,姑娘的恩情只能来日再报。明日晚间我会将你送去东南,我的部下如今主持东南,应当可护姑娘安好。”
言下之意是他会送她去东南,自己却未必也会留在东南。
卫韫玉闻言微微愣住,她倒是没想到,祁陨会想着将自己送去东南。
“将我送回东南?那你呢?”她问道。
祁陨抿唇,眉眼更冷了几分,回道:“我有我的仇要报。”
卫韫玉笑:“巧了,我也有仇要报。”
祁陨自然知道,眼前这人口中的仇是什么。
卫韫玉身死宫中,她的表妹千里救他,是受她遗命。既知卫韫玉死因,她的仇,自然是祁湮杀卫韫玉之仇。
而祁陨的血海深仇,也是祁湮。
凌迟逼死也罢,毒酒穿肠也罢,是对他祁陨也罢,是对卫韫玉也罢。
总之,这是祁陨要向祁湮讨的血海深仇。
祁陨回首望向眼前人,她的眉眼和记忆中的卫韫玉无比相似,让祁陨又几瞬,仿佛瞧见是卫韫玉隔着生死光阴就站在他眼前。
他微微阖眼,良久后,低叹了声,启唇道:“沈釉,有些事不是你能牵扯进来的,若是卫世子活着,想必也不想你牵扯进来。她要你救我,你已经做到了,其它的我都会替她做到。”
第17章
祁陨话落,卫韫玉回首,正好迎上他视线。
“你会替她做到?你知道她想要什么吗?”她笑意带讽。
祁陨说会替她做到,做到什么呢?杀了祁湮让他下地狱吗?
可那于她而言,又算是什么呢?他们兄弟相争因皇位而死,不会有人知道死于深宫内苑的卫韫玉曾经历了什么。
卫韫玉当然想要祁湮死,可她要的,却不仅仅是他死。
她要祁湮死在她手上,要祁湮带着他手中的罪孽下地狱。要他的鲜血祭奠她十余年的情爱与时光。
而这些,一一不能假手于人。
祁陨瞧着她笑意带刺眉眼染寒模样,忍不住想,如果是卫韫玉,是不是也是如此。
他声音沉沉,开口回道:“她啊,应当想要祁湮的性命来祭奠她错付的满腔信任。若是她活着,定然不会允许旁人替她去讨这份债……”祁陨说着微微阖眼,嗓音带着叹息,接着道,“只是她死了,死于深宫高墙之内,所托非人只余叹惋。”
祁陨从未对任何提及过他的情意,也从未在任何人面前表露过心思。
可这一刻,他的叹息他的痛惋,无半分遮掩。
然而,卫韫玉不懂,也不会明白。
她只是看着眼前的祁陨,觉得他好生奇怪。
静默许久后,卫韫玉才重新开口。
她说:“殿下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受表姐遗命,眼下需得入京去卫国公府寻卫老太君。只能辜负殿下的安排了。”
“入京?”祁陨凝眉不解。
卫韫玉微微颔首,回道:“对。殿下应当也是要入京的吧?东南虽稳,毕竟也是边区,您要祁湮的命,自然要入京的。”
她说的不错,祁陨原本的确打算在送卫韫玉去东南后便入京的。
卫韫玉看祁陨神色,知晓自己没有说错,接着说:“殿下既要入京,可有想过您这张先帝九皇子的脸,会成了京城众人的靶子。”
自然想过。
祁湮已然登基,新帝坐拥长安帝京,祁陨一个本该死去的先帝皇子回京,自然会招来无数暗箭。
可他不能不会。
卫韫玉继续道:“先帝九皇子的脸招眼,在下可以为您换一张脸,虽与您如今模样还是有些像似,但断然不会让人轻易认出您来。”
她的话,最终说服了祁陨。
次日午后,卫韫玉带着易容的工具,来到祁陨房中。
祁陨扶着窗棂立着,听到内室门吱呀作响时回首望向卫韫玉的方向。
今日是连日来难得的晴天,阳光透入内室,映在临窗而立的祁陨身上。他周身仍带病气,眉眼间的锐意却让人难以察觉到他的病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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