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脑海里却怎么也没有睡着的记忆,无论如何也想不起,究竟是怎么睡下的。
一深想脑袋瓜便隐隐泛疼,卫韫玉揉着额头,喃喃了句:“昨日怎的睡得这样沉,难不成是舟车劳顿的缘故。”
虽有些纳闷却也没放在心上,想不起来也就不想了。
她晃了晃脑袋,往被窝外瞧去,只见外头天光大亮隐隐还有些灼目,心道许是又睡迟了。
自然是睡迟了,鸡鸣寺的钟声都响了好几波了,再不醒来只怕都要到晌午了。
钟声落在卫韫玉耳畔,夹杂而起的还有断断续续的鞭炮声,卫韫玉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今日是大年初一。
这还是她头一回没在卫国公过年呢,也不知道长安的祖母如今怎么样了。
卫韫玉低眸,眉眼微暗。
好在她只沉寂了一会儿,便重新收拾了情绪。若是祖母知晓她还活着,定然是极欢喜的,也定然是不愿意她郁郁不乐。
卫韫玉本就不是个阴郁的性子,她明媚耀眼纵使遭逢不幸心怀怨恨,也不会因此将自己折磨成不堪的模样。
无论身处何时何地,都尽量让自己快活,从不肯委屈自己。
白瓷瓶里她昨日折来的那支寒梅在一夜风雪后依旧明艳,卫韫玉眸光落在上面,唇畔不自觉带上笑意。
既是元日时节,自然是要穿红的。
卫韫玉从自己带来的衣裳里找出唯一的那件红色裙衫来,低眸瞧着那衣裳,难得眉眼温软。
许是卫韫玉死在大婚之日的缘故,那满目的红便触了卫老太君伤心处,故而她为卫韫玉陪葬的遗物里,独独红色最少。孙女死时那一身大红皇后礼服,是卫老太君难言的痛,原本她是不愿将任何一件红色衣物随葬入墓的。
之所以最后留了这一件,是因为,这是卫韫玉十五及笄那夜所穿的衣物。
那是她恢复女身之前,头一次身着女子裙衫。
姑娘家总是爱俏的,十五岁的年纪,又最是天真烂漫,纵使是卫韫玉也不能免俗。她喜欢明艳的颜色,喜欢胭脂水粉,喜欢姑娘家喜欢的一切事物,可惜,十五岁的卫韫玉身边只有刀剑陪伴最久。
人生头一回着的女子裙衫,她极为珍爱,一直妥帖收藏在卫国公闺房内。
卫老太君即便再伤心,最终却还是将这件衣裳陪葬进了卫韫玉墓中。
卫韫玉死而复生后,同样将这件衣裳带了出来,只是却一直未曾穿过。
今日正月初一,自然要着红色,这衣裳也就被她重新拿了出来。
当年这件衣衫是卫老太君特意命人从江南织局带来,一应用料都极为考究,便是裙角的梅花都是江南最好的绣娘所绘。卫韫玉只在十五岁时穿过一次,后来便一直妥帖收藏。
而今这衣裳依旧如同当年模样,分毫未见破旧。
好在卫韫玉这十年来身量也没有多少变化,倒是还穿的上。
卫韫玉换好衣裳后,扫了眼铜镜中的自己,竟愣了愣。
昨夜祁陨留下的红痕已经悉数消失,用了玉肌膏后,不仅那红痕没了,卫韫玉沿途舟车劳顿在西北吹的风沙好似也被抚平。
“难道是昨夜睡得太好的缘故,今日瞧着怎么气色这般好。”卫韫玉喃喃低语。
可不好嘛,玉肌膏是那神医的家传秘法所制,生腐肉都不再话下,被祁陨用了给她消去脸上红痕,还用去了一整罐,卫韫玉的气色怎会不好。
可卫韫玉不知这中间玉肌膏的作用,还真以为就是自己睡得好的缘故。
她没太将这事放在心上,提着裙摆去拿自己的易容物件。
可在妆台上找来找去,竟什么也没摸到。
卫韫玉如今本也不曾易容,只是将眉型改变,辅之以神态变化。可这妆台上如今竟连个眉笔也无。
今日清晨,卫韫玉睡得正熟的时候,祁陨曾悄悄进来过一次,临走时看见卫韫玉妆台上的易容物件,将其带走了。
卫韫玉的易容之法,实在高超,祁陨不能无时无刻让人盯着她,却又怕她会借着易容的手段暗中离开。祁陨清楚知道卫韫玉心中自己是何种地位,自然不敢赌她知晓自己身份暴露后,肯不肯留在他身边。
祁陨将妆台上的一应物件悉数打包带走,连带着正常的梳妆东西也都在内。
卫韫玉看着空空如也的妆台,愣住了。
“这是招了贼了?”她纳闷道。
话落匆匆往床榻那跑去,找到自己藏钱的包袱细细查看。
还好还好,值钱的东西一件没少。
可这不对啊,若是招了贼,怎么只少了妆台上的东西,这包袱里值钱的却一件没丢。
卫韫玉想不通,正当她疑惑时,外头传来了道声音:“姑娘醒了吗?”
说话的是十七。卫韫玉以为招贼后找东西的动静不小,外头一直候着的人,猜测她应当是醒了,故此方才敲门问道。
听出来是十七的声音,卫韫玉扬声应道:“嗯,醒了,十七,昨夜是不是招贼了。”
十七闻言也是一愣,心道不妙,以为卫韫玉发觉自家主子昨夜偷入香闺,赶忙揭过话题道:“姑娘今日醒的迟了些,错过了早膳时分,这到午膳还有一会儿,我家主子吩咐给您送碗银耳羹垫垫,免得饿着对身子也不好。”
银耳羹是卫韫玉打小就喜欢的,眼下也没丢什么值钱的物件,加之她现在确实饿了,十七这一说,卫韫玉的心思就被引到了银耳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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