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这种事情还不能说出来。
他还是怕自己那个看起来很和善的亲爹的。
两年前挨的那一顿毒打,他真的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
虽然心中明白,自己很有可能还会因为性取向的原因再挨一顿,但如果可以,他也是真的不想挨打。
邢月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都是局促的,放在膝上的手悄悄握成了拳,手心里全是冷汗。
明澄就坐在他的旁边,自然是察觉到了他的紧张不安,不由得侧目看过去,但并没有说话。
关于邢月的事情,他回来之后也听邢深说了。
两年前他向家里出柜,被邢叔叔提去武馆毒打了一顿,他那天离开之后,就一直没有回过家。
明澄也没想到,自己的运气会有那么好。
刚好来拜访邢叔叔,就刚好碰见邢月回家。
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明澄随即垂下眼睑,想了想,站起身对邢父道:邢叔叔,既然邢月回来了,想必你们也需要好好团聚一下,我就不打扰了。
好。邢父对他倒是比对邢月的态度好,笑眯眯地点点头,邢深,送一下澄澄。
邢深点了点头,随后便送明澄出了家门。
一家子的目光都放在明澄的方向,并没有人发现邢月眼中一抹消逝得极快的复杂情绪。
待邢深送走了明澄回来之后,家中的气氛忽然就凝重起来。
邢深与父母坐在一排,三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坐在对面微微低着头的邢月。
四人沉默一阵,邢父才率先开口:邢月。
闻声,邢月背脊一僵,虽身子坐得笔直,但眼睑始终垂着。
也不等邢父将后面的话说出来,邢月便先开口道:我没有错!
想也知道,他的亲爹肯定又会和邢深他们一样,开口质问他知错了没。
因为从出柜开始,他们就总是在问这个问题,他都听烦了,也答倦了,甚至还会抢答了。
然而,听见他的话之后,邢父却鼓大了眼,有些气愤地说:什么有错没错!老子问你话了吗?
邢月倒是一脸平静,您不是想问我知错了没?妈和哥都这么问的。
邢父怒气更甚,老子就是这么无聊的人?你妈你哥都问了,老子还问屁!
邢月:
哼!邢父瞪着他,老子也不是什么老顽固思想,你喜欢男人就喜欢男人,但是那个江雨雪我不喜欢。
邢月一脸震惊。
邢深也一脸震惊。
再看邢母,眉眼弯弯,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
邢月看向她,疑惑开口:妈?
邢母正了正色,说道:我也不喜欢那个江雨雪,不过你既然不追了,那我也就放心了。
邢月:???
行了行了,别摆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你是我们的儿子,我们还能真跟你断绝关系不成。邢母放松了身体,抄着手靠在沙发靠垫上,微微一叹,邢月,我们不反对你喜欢男的,但是这条路很长,而且很难,你既然选择了,就别后悔。
听见母亲的轻叹,邢月一怔。
他才发现,自己从未了解过身边的人。
当初父亲打他打得那么重,想也是因为怕他走这条路太艰难吧。所以,才会以那么极端的方式,试图将他拉回世人眼中的正轨。
这个时代,看似包容,但其实真正将这样的秘密公之于众,恐怕只会迎来无限嘲讽。
就算是在包容性强大的大学校园,他也没敢将自己的性取向表现得太过明显。
整个学校知道他喜欢男人的,除去他的三个室友,就只有江雨雪和他的白月光了。
因为他就算经常去找江雨雪,在人前也没有做出任何过分暧昧的举止,他去教室找过江雨雪,但一直保持着距离,生怕靠近了便会被别人看出异样。
会这般小心谨慎,就是因为这条路太难了,他还没有完全准备好面对这条路途中的一切,当初跟家人出柜,完全是那份喜欢冲昏了头脑,一时脑热的结果。
不过,早早的出柜了也好。
总之喜欢上了江雨雪之后,他的余生计划里就没出现过别的人了,如今虽然没有追到江雨雪,但以后要是到了日常被催婚的年纪,大概也会念在他喜欢男人的份上,不会三天两头将他提出去相亲吧。
第13章
邢月想了良多,最终狠狠吸了一口气,抬眼看向对面坐着的三人,眼中神采奕奕。
他笑道:爸妈,哥哥,谢谢你们。
邢父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邢母则起身走到邢月跟前来,伸手拍了拍他的头,说道:谢什么,要真想谢就拿下澄澄回来见我。
???邢月再一次陷入迷惑。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这和明澄那个王八蛋有什么关系?
邢母说:我没办法让你改变性向,但我总能挑一挑满意的儿婿人选吧。
邢月嘴角猛地抽了一抽,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他闭了闭眼平复了一下心情,才说:明澄不是个好人,你别被他骗了!您别忘了,他小时候在我们家院子里挖坑,不仅挖死了咱家院子里的花,还把您的亲儿子坑得进医院躺了一周,瘸了一个月!
嗯!邢母点了点头,又说:那一个月他天天背你上楼下楼的,好好一个孩子都累瘦了一大圈,我可没忘。
妈!邢月愤愤地喊了一声,我怎么感觉明澄才是你儿子!我是充话费送的吗?
邢母瞥他一眼,原以为是要指着他鼻子骂他一句小没良心的臭小子,却没想到,瞥过那一眼之后,她居然十分淡定地摇了摇头,答道:不是,你是我从门外的垃圾桶里捡来的。
邢月:
感情还不如充话费送的?!
行了。邢父在母子俩开玩笑开得差不多的时候,便出声打断。双目看向邢月,说道:两年没回来了,跟我去武馆,我要看看你这两年有没有退步。
闻言,邢月苦着脸看向邢母,说道:妈,我相信你说的话了,我果然是垃圾桶里捡来的!
可不是么。
别人谁家团聚的时候是像他家这样的啊!
他离开之前挨了一顿毒打,至现在都还有心理阴影呢,这才刚回来,将将把沙发坐热,他的亲爹就迫不及待要将他拎去武馆。
虽说这两年也时常有在练着,但比起武馆里系统式每日练习,还是要差得多。
这个时候叫他去武馆,不就是打着再毒打他一顿的主意吗!
果然,亲爹的毒打也许会迟到,但一定不会缺席。
邢月哀嚎着,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自家亲爹去了家里的武馆,然后换上了练习服,进行了一场父亲对儿子的单方面殴打教育。
晚上,邢月拖着自己被揍出不少淤青的身子走回了家,打开门时,正好看见邢深与邢母站在门后。
邢深一见他,便开口道:阿月回来了,那正好,今晚妈在闲云斋订了一桌餐,我们一家人好好团聚团聚。
邢月哭丧着脸,眼中泛着泪花,一边使手扯着自己的衣服,一边说:哥,你看我这一身的伤,合适吗?
这么严重!邢深有些诧异,随即便收敛了表情,说道:没事,皮外伤,不用太忌口。
邢月皮笑肉不笑地道:妈,今晚给邢深多点几道猪心!这个傻缺!
他现在这是忌不忌口的问题吗?
这是他根本走不了那么远的问题好伐!!
邢月觉得自己也是惨兮兮的,一回家就挨一顿不说,这一顿还偏生不掺半点水分。即便是做好了防护,依旧被他那亲爹打得一身是伤。
真.血与泪的教训。
邢深的脑子并不笨,当然是立马就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蹙起眉大声道:你说谁缺心眼!
邢月不甘示弱地喊回去:就是说你!
兄弟俩吵了一阵,邢月最后也没能出席那个专门为他而定的团聚宴。
因为一身都是伤的原因,邢月只好回房间瘫着。
但现在这个点,睡觉又太早了,加上他根本痛得毫无睡意,便拿出电脑打开了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