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砾阳深有同感,岳维淡淡答:“无所谓。”李绍云缄默,随即笑了笑:“你约我来,是想让我见见他么?”说罢望向徐砾阳。岳维道:“你们聊,我上楼办事。”
徐砾阳在岳维的逼视下,心有不忿,乖乖地坐到李绍云对面,李绍云泡了一杯淡茶递给他,笑容和煦:“不用紧张。我和岳维认识许多年了。”
徐砾阳将信将疑,撇开视线,投向落地窗外,李绍云嗓音温厚,问得自然:“你认识陶杨吗?”徐砾阳张了张嘴:“认识。”
“哦……”李绍云面上笑意不减:“你觉得岳维怎样?这么多年朋友,他这个人,有着旁人少见的执着。”
“嗯,是很固执。”徐砾阳干笑。李绍云又同他聊了几句,约莫过了半个小时,起身上楼,岳维坐在书房的梨木桌后,两个指头撑着侧颊,沉毅的面庞下看不出别的情绪。
“结合你说的症状来看,”李绍云蓦然道,“可能有轻微的抑郁。倒不算太严重,你若不放心,最好带去医院做个检查。”
“为什么抑郁?”岳维无言,自杀前的徐砾阳与自杀后的他判若两人,而打那以后,他既非整日沉默,可也不像从前那般聒噪纠缠不休。
这种变化该当是好事儿,岳维却总觉得徐砾阳坐在那儿,沉默不言时,隐藏着太多他不知晓的东西。
李绍云摇摇头:“自杀过一次,留下心理创伤也有可能。多带他出去走走,有朋友陪着他最好。”
李绍云本来也忙,百忙之中抽出空闲来帮朋友看个疑似病人,这会儿赶紧开上车去参加市里的研讨会。临走前和徐砾阳互留了联系方式。
岳维始终坐在书房里,皱眉深思。坐到夜幕四合,夕阳西下,蓦然记起某人没吃饭,他收拾好思绪,迈步下楼。
徐砾阳屈起细长双腿掬着膝盖,窝在沙发里看电视,一档综艺节目,主持人说到嘉宾的糗事,全场爆笑,徐砾阳也跟着笑了起来。
昏黄的暮光洒落在他身上,徐砾阳披着一层薄如蝉翼的落日余晖,斜倚靠垫,专心不二的看节目。
直到岳维走到他身边,徐砾阳扬扬下巴:“坐。”岳维说不上此刻的感受,只是心里某个柔软的一直被他关在牢笼里的那一块,被戳了一下,像蜗牛伸出触角,轻轻点了点。
微不可察的触动。
他把他抱进怀里。徐砾阳愣然,浑身僵硬如石像,他想说话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长长的睫毛下两只眼睛紧紧盯着液晶显示屏,那些欢声笑语渐渐朦胧,大火从身下升腾而起,目之所及,却是陶宇狰狞得有些过分的笑脸。
每一个你曾爱过的人,都将与你形同陌路,有一天他带着背叛和欺瞒,用你过去最心悦的笑脸埋葬掉他的真心。就仿佛那些美好只是一个逝去的梦,遥不可及。
徐砾阳怕了。
他推开岳维,从他身上跳下来,坐到旁座上,上下牙关死死咬在一起,脸颊浮上一层灰白。岳维看见他握紧的双手微微颤抖,沉着脸问:“怎么了?”
徐砾阳摇摇头,岳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足够柔和,他的视线无法从他身上挪开,岳维好像无法分清,他是陶杨,还是徐砾阳,他只能遵从内心的直觉,柔声问他:“饿了么。”
“外卖?”徐砾阳翻出手机,打开饿了么的app,举给岳维:“你挑。”
“……”岳维额头爆出青筋,果然和徐砾阳的脑回路永远不在一条线上,他命令道:“你过来。”
徐砾阳哭丧着脸,扔掉遥控器举起两条胳膊:“岳大爷,别让我坐你身上了成不,你不折腾我,我来世定当结草衔环做牛做马报答你!”
“……”岳维冷声说:“徐砾阳,还想吃晚饭吗?哦对了,再过半个月就是胖熊杯线下赛,听说比赛地点在重庆,怎么办,离那么远,我很不放心呢。”
“我……”徐砾阳咬住下唇,泪汪汪的眼巴巴的瞧着满脸无情的岳维,半晌才接下一句:“那我不去了,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