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鸯默然聆听,望着霍酒词疲惫的模样若有所思。
“做女主角的衣裳不如做男主角的衣裳,不过你得清楚一件事,男子对于话本中的衣裳相对来说没那么热衷。”渐渐地,疲惫上涌,霍酒词晃了晃昏沉的脑袋,低声道:“做可以,得少做。”
“谢少夫人指点。”羡鸯温声回应,眸中的光却是冷的。
*
亥时初,夜色深沉如墨,侯府里的人大多已经睡下,只剩几个巡逻的家丁。
福熙院与惊春院位于不同方向,一进大门,两人便分开了。
霍酒词独自往惊春院走。这几日,她为了还钱的事心力交瘁,吃得少,睡得也少,整个人瘦了一圈,加之今日劳累一天,这会儿更是头昏脑涨,步履虚浮。
今夜无星无月,路上只有几盏石灯亮着,昏暗非常。
“嘶。”霍酒词揉着沉甸甸的脑袋,走上池塘中央的石桥,倏地,背后有人推了她一把。
“嘭!”她没反应过来,狼狈地跌进池塘。
瞬间,漆黑的池水从四面八方涌来。
身子又累又重,且四肢凝固,她一个劲儿地往下沉,想喊也喊不出,没一会儿便失去了意识。
在她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听见有人喊她。
“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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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水后,霍酒词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原来她并非真实世界的人,而是话本里的配角,怪不得她行为受束,有些心思也来得莫名其妙。
《风华郎与通房》,这话本在天都城里印几册卖几册,待字闺中的姑娘看了哭红眼,少妇看了也潸然泪下。
女主角儿画眉,男主角儿纪忱。话本写的是,画眉如何从一个丫鬟走到通房丫鬟,再从通房升级为妾,妾升侧,最后挤掉原配,一步步当上正妻的故事,而她霍酒词,是纪忱的正室,也是破坏他们俩幸福的罪人。
她出身官宦,性子温柔大方,待画眉如同亲姐妹一般。
写书人打算让她与画眉共事一夫,谁料天都城里的人不乐意了。
话本是从画眉视角写的,极少写其他人的事,即便写了也是寥寥几笔,以至于看话本之人不是心疼受苦受难的画眉,便是将自己代入画眉,这时,有个温柔大方又能干的女配角在,他们哪儿会舒服。
基于买书人的强烈要求,写书人便改了后续的剧情,先让她失去父母,再安排夕鹭受羡鸯所骗去谋害画眉,被纪忱打断双腿。
买书人看得开心,写书之人只得继续往下写。
在纪从回的寿宴上,她被羡鸯下了药,颜面尽失,而纪忱出于愧疚并没休她,反倒让她继续留在侯府。她以为下药之人是画眉,开始想尽法子谋害画眉。
一次又一次的阴谋诡计,叫纪忱彻底磨光了对她的愧疚,直接给了她一纸休书。
被休后,她带着残废的夕鹭独自生活,没多久,夕鹭为了不拖累她自尽身亡。她孤苦无依沦落青楼,头一夜便咬舌自尽了。
*
“!”
霍酒词猛地睁开眼。
侯府里张灯结彩,红通通一片,宴会正中摆着个大大的“寿”字,入眼处全是宾客,几乎坐满了院子。如画般的灯影下,觥筹交错。
这是怎么回事?
霍酒词脑中浮现出许多疑惑。自己不是跌落池塘了么?为何会在这里。再有,她方才看到的话本和写书人是怎么回事?
她想不明白,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很疼。疼就证明眼前的一切不是梦,是真实的世界。
霍酒词缓缓低下头,她手中正拿着一只空杯。
“少夫人,夫人喊您过去呢。”她思绪混乱间,羡鸯从旁边走来,笑着喊她。
倏地,霍酒词脑中闪过一道白光,这场面话本中有写,有人给她下药,她在纪从回的寿宴上出尽洋相,受尽众人嘲笑,也是这事,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想起这事,霍酒词顿时什么都不顾了,拔腿便跑,不管如何,她便是自尽,也不能给人看笑话,更不能给霍家丢脸。
望着霍酒词远去背影,羡鸯微微一愣。
*
八月初四,纪从回的六十大寿,裴雍不愿来,便叫裴知逸代他来,说是他来一趟能多认识些人。
“无趣。”打发一群献媚的人后,裴知逸特地选了个角落的jsg位置坐下。他懒散地用手托住下巴,一手摸着腰间的蛊铃,心想,都找了四个月了,为何还是没小医仙的消息。
“绥安侯府看着体面,里头做的尽是不体面的事。”
“兄台,你说的可是那纪三与他夫人之事?”
“嗯。霍老板也是可怜,父母惨死,自己又不得纪忱喜欢,日子怕是难过。”
“想必是霍酒词太要强了,相比之下,那位妾室娇弱可怜,更得男人喜欢。”
周遭几人聊起侯府里的事,纷纷开始同情霍酒词。
裴知逸听得皱眉,这叫什么话,女子要强怎么就不得人喜欢了。他本就觉得寿宴无趣,一听侯府里的事更觉无趣。
侯府可大,他寻思着,自己先逛逛,等寿宴开始再回来不迟。
裴知逸捏了块桂花糕,径自往花园走去。
来皇宫的几月,他学了很多,而这很多里也包括男女之事。在这事儿上,父皇十分体贴,还问他寝殿里是否要安排个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