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袋里头全是银子和银票,一文钱也没有。她无法,便从里头捏出了最小的碎银子。
见状,车夫急急伸手过来,不料伸到一半便被凭空飞来的石头打了,“哎呦!”车夫惨叫,闪电般收回手,害怕地四处张望。
霍酒词将银子扔了过去,转身进入成衣店。要真穿这身男装回去,她百口莫辩,说不定还会被罗氏浸猪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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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霍酒词想了许多,自己是话本里的人,十四岁之后的所有行为都是写书人的安排。如今那话本已经完了,而她,是虚假世界里真实的霍酒词。
她要掌握自己的命运。
从昨晚来看,话本里的一切并非不能更改。
今日,侯府里安静地很,前厅站着一群人,熟悉的几人都在。听得霍酒词进门,他们齐齐看向她,神色各异。
霍酒词咬牙压下喉间翻涌的不忿,她为侯府和布庄劳心劳力,到头来,真心待她的人屈指可数。她记得话本里的故事线,寿宴前不久,夕鹭因谋害画眉的孩子被打断了双腿。
一共八棍。
夕鹭才十六岁,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没了双腿叫她怎么活。
霍酒词移动目光扫过厅上几人。她虽没亲眼见着夕鹭挨家法,但一想到那样的画面,她的心便一阵阵地抽疼,鼻子发酸。
“酒词,昨晚有人瞧见你同一名男子翻墙出了侯府,是不是真的?”罗氏放下茶盏,轻飘飘地来了一句。
此话一出,众人面上骤变。
霍酒词走上前,淡淡道:“不是,没有什么男人。昨晚我身子不大舒服,想着不给你们添麻烦便独自一人去了医馆。”
纪从回默然听着,对此将信将疑。
“是么。”王约素不冷不热道。
纪忱与画眉坐在一处,姿态亲昵。
“哪个医馆,哪个大夫?莫不是帝都城里的那位风流公子,卫大夫。”罗氏嗤笑一声,故意加重语气提醒人,“他会看病?我怎么不晓得。”
“酒词。”纪从回出声,言语中似有不满,“你昨晚究竟去见了谁?”
霍酒词扯开嘴角,重重吐出两字,“大夫。”
这时,画眉开口了,柔声道:“姐姐待夫君一心一意,怎会与卫公子有染。你们瞧,她眼下有晕,昨晚定是去医馆看病了。”
画眉不说还好,她一说,霍酒词更来气。她拧起眉头,死死地盯着画眉。都是因为她,自己的结局才会被大改。
当然,那共事一夫的结局她更不想要。
话本中的故事对于别人来说是话本中的故事,可她事真实的人,有真实的感情,真真切切地经历了失去父母的痛苦。
“姐姐。”被霍酒词发狠的眼神盯得毛骨悚然,画眉面色一=白,不由往纪忱身边靠了靠。
纪忱顺手揽住画眉,侧头往霍酒词看去,对上她的瞬间,他心口蓦然一跳。似乎,她的眉眼间绽开了点艳色。
至于缘由,他没敢想下去。
之前,他曾暗示过她,可以去风月楼找小倌儿。兴jsg许,她昨晚真的去了寻欢楼。
纪忱垂下眼帘,隐隐觉得心口堵得慌。
问不出话,罗氏恼了,大声道:“刘嬷嬷,你带酒词去后堂验验身,看她昨晚究竟去见的谁。”
闻言,霍酒词浑身僵直。她望着厅上几人的嘴脸,一个比一个难看。昨晚那杯酒是羡鸯的手笔,为的就是让她身败名裂。
若非看过话本的全部,她肯定猜不到,羡鸯才是最精心计的人。
“……”刘嬷嬷低着头,没动作。
前厅气氛凝固,迫得人难以呼吸,池渊担心霍酒词,主动站了出来,扬声道:“老爷夫人,少夫人绝不是那种人,其实她昨晚……”
倏地,门口传来一道尖细的男声,“锦灵公主到……”
裴子渠踩着太监的声音大步走进侯府,丁点儿都不见外。她径自走到霍酒词身前,对着她前前后后打量一番。
霍酒词头皮发麻,压根不晓得裴子渠为何会来,还用这样的眼神看她,“民女见过公主。”
裴子渠应了一声,随后转向厅上的众人,好奇道:“你们在做什么?
“公主。”纪从回起身行礼。家事终归是家事,哪儿能给外人看,他讪笑道:“我们在聊天。”
“哦。”裴子渠亲昵地拉着霍酒词的手,笑容满面,“酒词姐姐,昨晚你可是答应本宫的,要为本宫挑选布料做十套衣裳,怎么今早逃回来了?”
霍酒词听得一愣一愣的。裴子渠这是在帮她,但她不明白,裴子渠为何要帮她。之前,她不是很讨厌她么?
裴子渠那么一说,纪从回的脸色顿时正常了几分,其余几人神色各异,其中属罗氏的脸最为精彩,时青时白。
“既然侯府里没事,你快跟本宫回宫。”说罢,裴子渠不舍地瞥了纪忱一眼。
除了昨晚的那个男人,她想不到谁能说动裴子渠帮她。霍酒词回过神,勉强笑了笑,“是。”
裴子渠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刁蛮,没人会觉得她在帮霍酒词,反而觉得她是有心为难,以至于厅上几人的面色一变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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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侯府,裴子渠立马放开霍酒词的手,连带面上的笑也一并收了。
两人算不上熟悉,之前还闹过不愉快。霍酒词拘谨地很,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