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么说, 羡鸯都是侯府里长大的,终归会向着侯府, 而霍酒词, 她总觉得她打从借钱的事起便不大一样了,且这不一样叫她不舒服。
有些事还是罗氏说得对,布庄不能一辈子靠霍酒词。
昨日罗氏与她找人算过霍酒词的命,不是什么好命,将来还会影响纪忱的仕途。她仔细想想, 算命先生说的也不无道理,霍酒词没背景,相比之下, 锦灵公主才是那个对纪忱有帮助的人。
至于画眉, 她是真心瞧不上, 什么本事都没有, 当个妾都勉强, 更别说是侧室了。
说到侧室……
王约素再度看向羡鸯,略微和善道:“羡鸯,别站着了,坐吧。”
“……”羡鸯瞪大眼,似乎是不敢相信。以王约素的为人,说这话便是认可她了。
一旁,画眉低头咬着唇瓣,秀眉微微拢起。
“羡鸯,快坐吧。”罗氏侧过脑袋,笑着拍了拍羡鸯的手,其中意思jsg不言而喻。
这时,下人端来一把凳子,羡鸯坐下身,身形有些僵,怕是还没缓过激动的劲儿。“谢夫人,谢老祖宗,谢侯爷。”
纪从回不语,默默看着王约素。
罗氏开口道:“从回啊,我和约素昨儿找人算过酒词的命,算命先生说她命不好,克父克母克夫,你还是让忱儿休了她吧,至于她借的银子,慢慢还便是了。有字据在,她不敢不还的。”
听得这些话,羡鸯心里便有数了,想来王约素是打算让公子休了霍酒词,却又不愿布庄生意变差,于是将注意打到了她头上。如此自然是好,毕竟她拼命学习打理布庄为的就是这一天。
“母亲,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万万没想到罗氏会说出这般绝情的话,纪从回的脸登时黑了,起身怒道:“我与霍贤弟是结拜兄弟,何况他曾救我一命,是天大的恩情,如今他惨死严州,我上回没帮酒词已是良心难安了,你还叫我别管酒词?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我做不出来!”
这回,王约素与罗氏一个鼻孔出气,“夫君,我们也不愿赶她走,可她继续留着,你就不怕她克死忱儿?”
“她……”纪从回语塞,沉思片刻,他踌躇道:“算命先生当真这么说?”
罗氏与王约素齐齐点头。
她们俩一点头,纪从回的态度便没方才强硬了,他无力地坐下身,试着与王约素商量,
“夫人,若非霍贤弟救我一命,我与你哪有今天。你能不能看在这份恩情上,别让酒词还那六万两银子?”
王约素偏头去拿石桌上的糕点,不情不愿道:“我考虑考虑。”
*
最近布庄生意不错,羡鸯便想趁着人多再卖些价格高的布料,于是请人画了套话本里的衣裳让孙牟做。
霍酒词算着时间,今日故意没进布庄,待在不远处的茶楼里看戏。倘若昨晚那小太监所言属实,一个时辰内,宫里的人必到。
时间一点点逼近,她心口汹涌的情绪几乎按捺不住,迫不及待地想看羡鸯进大牢的场面,也想看王约素得知钱庄里的银子被封时的神情,一定精彩。
说来好笑,若非王约素坚持让她来帮羡鸯一道打理布庄,她还真不一定能想出这样的计划。
霍酒词临窗坐着,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龙井,霎时,茶香四溢。她捏起茶杯,刚呷了一口,突然,外头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
嗯?她立马抬眸看去,只见一群带刀侍卫从不远处跑来,领头那人虽也是太监,但看模样便不是一般的太监,想来多半是裴子渠说的大总管胡公公。
侍卫先进布庄,吓得布庄里的客人全跑了出去,伙计们也是怕得瑟瑟发抖。
此刻,羡鸯正在做账,一边写,一边轻笑。昨日夫人的态度已经说明一切,她想,自己的好日子应该快了。
至于霍酒词,她只能说,怪她自己命苦。
“胡公公办案,闲杂人等速速回避!”蓦然,一道冷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羡鸯抬起脸,布庄里头的客人全不见了,前厅站着两排杀气腾腾的侍卫。她还是头一次撞上这场面,双腿发软,“啪”,毫笔掉落在柜台上,墨汁飞溅,污了一大片账本。
随后,胡霁与米公公踏入布庄,米公公视线一转,定格在羡鸯的面上,他伸手指着她道:“胡公公,那日卖布匹的人便是她!”
胡霁冷冷地扫了眼羡鸯,吩咐道:“拿下!”
“是!”侍卫得令,大步过来擒人。
羡鸯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讷讷地站在柜台后,等她反应过来时,人已被按在了地上。“米公公,敢问民女犯了什么事?”
“犯了什么事?你问问自己!”米公公斥责一声,义正言辞道:“明明是刚打好树蜡的布匹,你们竟然没晾晒便拿出来卖,害得裁缝师傅身上起了疹子!公主几次三番提起你们布庄的好,杂家才来你这儿购置布匹,没想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黑心得连皇家的钱都敢乱赚!”
“没晒干树蜡?”羡鸯面色一白,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在脑中将那日卖布料的情形过了一遍,乍然,她眼前闪过一道白光。
霍酒词呢,她今日怎么没来?
完了。她心头一凉。这事定是霍酒词布的局。布匹为何要打树蜡,霍酒词从未告诉过她,孙牟也没提过,其次,她更喜欢在前头卖布做账,极少去后头的仓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