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忱儿。”王约素不满地喊了一声,语气很重,犹如千斤巨石压来。
纪忱别过脸,不自然地抿了一下嘴。
如此一闹,厅上剑拔弩张,霍酒词暗自思索着,似乎,打她从宴会上醒来之后,这世界跟话本里的就不大一样了,纪忱没那么冷情,画眉也没那么柔弱善良。
话本里的画眉,什么都没做,都是别人害她,她是真善良,脑子也是真单纯,唯一一次动怒便失去孩子的时候,而那个时候,画眉也是真疯狂,恨不得让夕鹭死。
天都城人看到这一章时全都在心疼画眉,骂她恶毒,可她又做错了什么,她原本可以嫁个好人家,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一生,照顾父母善终,就因为自己处在这世界里,要衬托画眉的善良好和美好,所以活该失去父母?
“酒词,你老实说,今日之事是不是你所为?”王约素冷眼盯着霍酒词,许久之前,她是认这个儿媳的,因为她什么都好,还听话,但从画眉怀孕开始,她对霍酒词就不大满意了。
“不是。”霍酒词利落地回了两字,她吸了吸鼻子,使劲咬住唇内的软肉,直到自己疼得掉下泪来,“母亲,你仔细想想,我还欠着侯府六万两银子呢,只要布庄在,我去帮忙每月都有五十两银子拿,可胡公公这一封,我便什么都没了,所以我为何要这么做?”
厅上几人哑口,罗氏冷哼一声,“谁晓得呢。”
霍酒词没管她,继续道:“羡鸯在我身边待的时间并不长,肯定有许多事没学到。那日,我身子不舒服,声音小,加之店里人多,她怕是没听清我说的话。后来,米公公过来,我寻思着,她该练练胆子,便让她去招呼米公公,谁晓得会闹出这么大的事。母亲不信,大可问问布庄里的伙计,布料是羡鸯自个儿选的,不是我逼的。”说着,她垂眸思量片刻,自言自语道:“等等,前几日,她同我说起母亲,啊……”
说到此处,她故意停住,没往下说。
王约素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她说我什么了?”
霍酒词偷偷瞧了眼罗氏,小声道:“她说母亲瞧不起她,还说,布庄是母亲的,倘若真查出了什么事,母亲一定会负责任。我想,羡鸯这么做,兴许是不满母亲的什么决定……不,也不对,羡鸯是个聪明的姑娘,不至于将自己搭进去。”
闻言,王约素更不舒服了,她倒是记起一件事来。前些日子,罗氏同她提过羡鸯做侧室的事,当时她一口回绝了。
难不成羡鸯那丫头听着了她的话,心生怨恨?可,她昨日不是给了一点甜头么。
“你胡说八道!”听jsg得霍酒词将布庄被封的错全推到羡鸯身上,罗氏站起身,气得面色都红了几分,大喊道:“你个白眼狼,明明是你设计陷害羡鸯!羡鸯她自小长在侯府,绝不会害布庄,更不会害侯府!”
“我只是猜测,没说一定如此。”如今,霍酒词装小媳妇儿的样子是如火纯情,被罗氏一骂,立马缩着身子闭嘴,眼角的泪也不擦,十足委屈。
她明面上委屈,内心反倒畅快极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感觉真好。羡鸯害夕鹭失去一双腿,她非得让她赔出一双腿来。
“约素,你信她的话么?”罗氏问,心口不住起伏着。
纪从回急忙去给她顺气,安抚道:“母亲别气,想来是羡鸯那丫头没听清酒词的话,我信羡鸯,也信酒词,她们俩都没错,是我们侯府有这一难罢了。”
“你闭嘴!”罗氏怒喝一声,鬓边纹路又深几分,“我不信她!”
“倘若父亲母亲没什么要问的,我就先走了。至于羡鸯,我会想法子的。”说罢,霍酒词头也朝几人施了一礼,拖着略带幽怨的背影离开。
纪忱飞快瞧了霍酒词一眼,又飞快收回目光。不知怎么的,他心头越来越迷茫了。
*
寻欢楼。
卫焚朝侧躺在软塌上,闭眼握着酒杯轻轻摇晃,嘴角带笑,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
没一会儿,张别楼进屋,静静站着。他在卫焚朝身侧多年,对他的性子自是了解不过。“少主再不杀了她,主人定会动怒。”
卫焚朝睁了眼,紧紧盯着手中的酒杯,嘲弄道:“你觉得我怕死么?我甚至觉得,这一生很长,很长。”
“属下不想看到少主如此。”张别楼上前一步,劝说道,“少主做生意天赋高,就应该继承主人的所有,挣更多的钱。”
“呵呵。”卫焚朝好笑地摇了摇头,他放下酒杯,叹道:“那样的我并不开心。楼叔,挣再多的钱能买到真心么?我能用钱买到他们的关心,可他们是真心关心我么,不,他们是怕我。”
被这话一堵,张别楼有些接不上话,但他实在不愿看到卫焚朝自暴自弃,又道:“只要少主相信那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我骗不了自己。”仰头饮下杯中的烈酒,卫焚朝露出一抹苦涩的笑,苍白到几乎透明的面颊,因这一点酒起了红意,“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她能给我真的,即便我付出的是假的。所以说,她跟别人不一样。”
张别楼急道:“少主不杀她三月之内便会死。难道她的命比少主自己还重要么?”
卫焚朝点头,接着张别楼的话往下说,“是,她的命比我重要。”
“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