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苑霆只以为是楚惊风故意找茬,一瞬间面色难看:“楚公子此话怎讲,自进了林子,我就并不曾与你们照面,更何况这鹿是我一人所猎,你看它全身上下只有一处致命伤,便是喉咙处插着的箭羽。上边也有我镇国候府的记号。”
“这个我都知道,我只问你,你可有看见这鹿腿上的箭伤?这可是子川射的,要是它的腿没受伤,能不能被你猎到就不一定了。”
宓苑霆看了一眼叶子川,这才看向楚惊风,坦然道:“我知晓这鹿腿上有伤,只是上面的箭羽早便没了,所以你有什么证据说那伤是叶子川留下的?也可能是其他人不是吗?”
“你......”
楚惊风气愤极了,但事实就像宓苑霆所说,一切不过是片面之词,即便那伤口他和叶子川都熟悉,但没有证据。
他的确是一时兴起看不得镇国候府那群以为猎了只鹿就得瑟的嘴脸,想要坏一坏他们的兴致,但怎
么都没想到最后丢脸的还是他自己,向来爱面子的楚惊风如何能接受?
楚惊风索性将这个问题抛给了叶子川:“子川,这鹿是你伤的,箭是你射的,你来说吧。”反正他是证明不来。
叶子川瞪了一眼楚惊风,还是没有拂了他的面子,指着那鹿道:“这鹿的腿伤看起来是伤在髌骨,但实际上却是伤在了离那髌骨约莫一指头距离的胫腓骨上。”
宓苑霆听着半信半疑,却还是伸出手触上那只鹿的腿骨。
半饷,宓苑霆收回手,并无做作之态:“的确如此。”
得到了证明,楚惊风又出来得瑟:“看吧,我就说是子川打的。”
“即便这伤口真是叶子川弄伤的又如何?”宓苑霆可不赞同楚惊风这话,“退一步说,即便真如你所说,没有他伤鹿在前,我可能猎不到这只鹿,但这鹿伤了腿却还能让它跑了,被我所猎,可见叶小侯爷也一样能力不济。”
“才不是,是,是......”
楚惊风一愣,没料到被对方反将一军,就要说是叶子川故意放走的,但是想想了想又不知道该从何而说。
是要说那鹿向叶子川下跪,所以叶子川就心软放过了?
别说来这里的人都是本着狩猎来的,大发善心的事情可不多,就说那鹿朝人下跪流涕,要不是他亲眼所见,恐怕也不会相信,更别说宓苑霆了,说不定他说了出来别人还以为他疯魔了胡编乱造,没的
再说是叶子川想要个虚名授意他这么说的。
☆、236.舐犊情深
然宓苑霆也不是那么温和的人,虽然他有时候不太赞同他爹的一些行事作风,但却不代表能够随意原谅他人找茬:“是什么?楚公子可向来是个爽快人,何事这么吞吞吐吐,不妨说出来?”
“我......我就不说!哼!”
楚惊风气急直接回身给了宓苑霆给背影,宓苑霆却不怒反笑,知道楚惊风这是挫败了,正要让人将鹿抬走,却不想见到孟薇上前来,下意识脚步一顿。
孟薇刚才在他们二人说话的空档,仔细的观察了一番那只鹿,确认那只鹿是只母鹿,这才放了心。
可能是上次看到宓苑霆熟稔的在那位大娘的摊子上买驴火烧,让孟薇对他稍稍有点改观。
即便她不了解宓珍,但是也能知道像宓家这种世族,大概就如前世的那些世家豪门一样,都一言一行都是有着自己的规矩和体统,没几个人会脑抽了去吃路边摊。
想要吃那种平民食物,也不是去那种处处油烟,人头攒动的地方,而是请星级大厨来亲手做。
所以这么一对比,宓苑霆能够选择这么亲民的方式,的确是让孟薇刮目相看。
但这并不代表孟薇的心会偏向镇国候府,宓苑霆代表的是镇国候府,而叶子川和楚惊风都是护国侯府一派,虽然她不能代表哪一方,但是暂时的阵线还是不变的,尤其是在镇国候府这么多下人面前,楚惊风丢了面子显然护国侯府的面子也不会有多好看。
孟薇对宓苑霆点了点头,淡笑的问道:“宓小侯爷,奴婢想要问一问,不知道你在遇到这鹿的时候
,它可有向你跪下亦或者是流泪?”
“你怎么知道?”
宓苑霆有些诧异,他是独自进的林中,没有与任何人同行,而且以他的身手很确定他猎那只鹿的时候,附近并没有人,更别说孟薇一看就是不会武功,且也没有进林子,所以孟薇是如何知道的?
然孟薇却是淡淡一笑,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刚才宓小侯爷出来的时候,楚公子就说小侯爷放了一只鹿,因为那鹿在小侯爷伤了它的腿后,猛然跪下流涕,小侯爷不知晓是何故,但却因为它通人性而放了它......奴婢刚才观察了一会,发现这只鹿乃是母鹿,且腹部微微鼓胀,若是奴婢没有猜错的话,这只母鹿身怀有孕,之所以跪下,则是想要请求放它肚子里的孩子一马。”
宓苑霆没有料到一直让他疑惑不解的事情竟然是这样,不由回身看了看那只鹿。
的确是一只母鹿,只是他依旧尚存疑窦,不由吩咐道:“来人,让太医来一趟,看看这母鹿是否真的身怀有孕。”
对方怀疑也这么坦坦荡荡,叶子川几人自然不会说什么。
给一只鹿看病,若是寻常人去请,怕是太医根本不会来,但是镇国候府小侯爷就不同了,更别说太医一听来请他的人解释这只鹿让护国侯府小侯爷和镇国候府小侯爷起了争执,当下就带上药箱而来。
他可不敢耽搁,要是二人真的打起来,皇上发怒,他也讨不了好。
那太医看了看,又按了那母鹿的肚子,抚着胡须道:“回宓小侯爷,这母鹿的确有孕,只不过胎儿尚小,且母鹿胎儿尚小,想必也已经胎死腹中。”
宓苑霆神色滞了滞,好一会儿才道:“谢过郑太医。”
楚惊风不忘火上浇油的拍了拍胸膛:“还好还好,这么通人性且身怀有孕的母鹿,还好子川你心软放过了, 只是可惜最终还是死在了别人手里,可怜了这母子。”
“乌鸦反哺,舐犊情深,没想到一只母鹿为了保护孩子竟然能做出这种举措,唉。”
叶子川没有趁自己机会踩一脚宓苑霆,只是有些感叹唏嘘,然这一声感叹却好似打在对方的心上。
宓苑霆紧抿着唇,眉头轻蹙:“来人啊,将这只鹿好生安葬,它身上的任何一处都不许有损伤。”
说完,便大步离去,不知为何,那样子孟薇看着总觉得对方好似是有些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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