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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岁
岑稚进酒店时, 接到高中班主任打来的电话。这周五是汀宜附中三十年校庆,邀请优秀校友返校致辞,说晚上七点左右到就行, 问她有没有时间。
岑稚自然是答应。
“那老师等会儿把致辞稿发你一份,你大概看看,按你喜欢的说。”对面补充,“如果可以,顺便再和学弟学妹分享下学习经验和方法。”
岑稚知道肯定少不了这个环节,学习经验分享, 她从高一念到高三, 稿子烂熟于心,毕业五年也依然记得。
“好的老师, 我知道了。”
又简单聊两句, 岑稚挂掉电话进了祝亥颜开的房间。
酒店房间里是双人床,一只爱马仕行李箱随意撂在床边, 不见主人。浴室水声淅沥,祝亥颜在里面洗漱。
岑稚脱掉大衣搭在沙发上,估摸着祝亥颜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人也无聊地趴到沙发靠背上,摸出震动的手机。
李老师把稿子发过来了。
岑稚接收文档, 大致扫一遍,觉得需要改的地方还挺多。
退出聊天框时瞥见被她置顶的那位, 指尖停顿一下, 给他发条消息。
【这周五附中校庆你知道吗?】
她以为谢逢周还在开车,对面却很快回复:【嗯, 老邓联系我了。】
茨恩岑:【所以你要去吗?】
谢逢周:【看情况。】
谢逢周:【你去?】
茨恩岑:【对啊, 刚答应。】
过了会儿。
谢逢周:【嗯。】
这人见面时话不少, 微信聊天倒是挺简明扼要,不知道还以为他高冷挂。
岑稚盯着这个‘嗯’字,脑子里全是不久前两人在车里接吻,他揽着她的腰望来的眼神,炙热又干净的柔软。
特别像一只凝视着主人的小狗。
小恶魔扑棱着翅膀又开始蠢蠢欲动,岑稚抬头看向浴室,祝亥颜还没有出来,她换个姿势,盘腿坐在沙发上,从大衣兜里摸出耳机,单手打字。
茨恩岑:【谢逢周,你还在打王者吗?要不要加个好友?】
岑稚走之前把书房里所有东西都摆回原来位置,所以对面那人全然不知自己已然掉马,回复的态度漫不经心。
【怎么,你峡谷认识的朋友不陪你玩儿了?】
岑稚忍住笑,顺坡下驴:【嗯,他最近挺忙的,好久没上线了。】
【你知道他在忙什么吗?】
谢逢周:【不知道。】
谢逢周:【我俩不熟。】
【这样啊。】岑稚陪他演戏,【那咱们玩,不带他。加个好友?】
岑稚猜他会拒绝,毕竟如果加上好友之后她再提出三人组队,他又不能同时登陆两个号,肯定当场掉马。
谢逢周:【行啊。】
“……”
岑稚摸摸鼻尖。
这人真的从来不按常理出牌。
谢逢周的游戏id依然没变,和微信名一样。两人顺利加上好友,岑稚开个游戏房间,发现他麦克风开着。
岑稚把耳机戴上,点开自己这边的听筒。细微的电流声过后,听筒里传来衣料摩挲之间的窸窣声响,他应该是坐在那儿,往后靠去,隐约还能听见玻璃杯磕碰桌面的清脆动静。
他还没有说话,岑稚的心跳却莫名其妙地开始加速,就是没来由的心动。
注意到谢逢周的游戏头像,岑稚发现有点不对:“你用这个头像?”
谢逢周可能在喝水,从喉咙里模糊地嗯了声,很快又开口,这次话音清晰起来:“怎么了吗?”
岑稚看了眼自己的头像,又看了眼他的,同样的卡通兔子,动作都一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情头。
她还没吭声,对面又慢悠悠地补一句:“兔子那么可爱,谁能拒绝。”
明明是句很普通的话,被他用那种懒散轻慢的语调说出来,携着听筒里细微的声响直入耳窝,意有所指似的。
“……确实。”岑稚揉揉升温的耳廓,假装没听见他话里的戏谑,面不改色地进入游戏,“我们开始吧。”
那么多年培养出的默契当然不用说,两人配合得很好,几乎收割了一路人头,赢得轻轻松松毫无悬念。
一把打完,岑稚学他刚刚调戏人时懒洋洋的语气:“谢逢周。”
“嗯?”
“你这操作手法。”岑稚故意停顿一下,“跟句号真的好像。”
“……有吗?”对面装傻,“经常组队的默契吧。”
岑稚啊了声,发出真诚的疑问:“你们两个不是不熟吗?”
“……”
耳机里传来衣料和床被摩挲的声响,谢逢周战术性喝水,没搭理她。
岑稚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笑出来,赶紧把麦克风关掉。
难得这家伙喜欢捉弄她。
逗人确实有意
', ' ')('思。
岑稚隐隐有种小仇得报的愉悦,兀自笑了会儿,嘴角弧度渐渐平直。
她重新趴回沙发上,一动不动地盯着谢逢周的游戏头像,有些跑神。
直到现在这一刻,她才真正地从‘谢逢周暗恋是她初恋是她让她暗暗吃醋的白月光也是她’的一系列八点档抓马情节里缓过劲儿来。
她下午看完那封情书,灵魂就好像脱离躯体,轻飘飘地游荡在半空,有种很虚幻、很不真实的感觉。
看完《挪》也是。
她主动亲谢逢周时,唇瓣触碰到他同样炙热的温度,灵魂短暂回归,酒店门外和他分开后又开始游荡。
现在她打完这局验证真相似的游戏,发现句号和谢逢周确实是同一个人。
灵魂彻底与躯体重合,胸腔里的温热饱涨感像是被热牛奶浸泡,从来没人让她在感情里这么钝闷地踏实过。
程凇给她带来的只有酸苦。
谢逢周则是一处避雨的房子,屋外落雨屋内潮湿,又无与伦比的安全。
潮湿的是他。
安全的是她。
“谢逢周。”
岑稚回过神时,下半句已经说出去,“我感觉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
听筒里一秒安静下来。
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砰。
水杯不轻不重搁上桌面,对面再开口时,声音明显低温好几度:“谢太太,需要我提醒吗?你结婚了。”
“对呀。”
岑稚很坦然地说,“婚内情。”
–
接下来的几天岑稚都在忙。
白天上班晚上陪闺蜜逛街,中午休息那一会儿还要用来改致辞稿。
好在谢逢周也在测游戏项目,两人空闲时微信联系,忙碌时互不打扰。
终于等到双方都得空,约一顿饭还不能落下祝亥颜。
岑稚朋友不多,有人来找她陪她,谢逢周其实也挺宽心的。两个女生逛街,他就拎包刷卡顺带偶尔接送。
举手之劳的事,谢逢周还不觉得有什么,五百瓦电灯泡祝编剧实在是不敢让这少爷伺候自己,良心不安。
周三就买票走人了。
走之前依旧不死心地委婉表达了一下希望谢逢周加入艾音的夙愿。
谢逢周送她去机场的一路心情都挺好,难得松口:“可以考虑。”
“但有个条件。”
祝亥颜眼睛一亮,忙不迭从包里拿出纸笔:“您说,一定满足。”
指尖在方向盘上敲完三秒,谢逢周从主驾探身往后看,表情蛮诚恳:“以后有事儿能发消息联系她吗?”
“请尽量。”
他逐字强调,“少,打,电,话。”
祝亥颜:“……”
送走祝美女,岑稚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自己的事情里,每天遛完五折就待在卧室,忙得没空和谢逢周说话。
周五中午,岑稚随便点份外卖解决午饭,领完饭回来在大厅前台签收了一份礼物,系着缎带的深紫色天鹅绒小方盒子,解开盒子上的蝴蝶结,里面是一条很简单的双层细链,18k玫瑰金材质,坠着扇形的鲜艳红玉髓。
岑稚取出来放在手腕上比了一下,衬得整只手都白皙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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