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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三从这章起作者暂时放弃了起章节名这回事
原以为只是一场小病,吃了药睡一觉就万事大吉,却不想足足烧了好几天,很是受了一番折腾。
在他病倒的第二天简衡听到了消息,表示要来探病,但直到又过了两天,宁桐青终于收拾出了点睡觉和吃药之外的力气之后,简衡的探病之行才终于成了真。
他带了一束花,一篮子水果,还是一些博物馆的消息——宁桐青病了这几天,真是与世隔绝,忽然间听简衡说起这事,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听说是省里派了人下来查,公安一套班子、纪检又一套,虽然翻的是老账牵扯不到你,老被人叫去谈话、交待情况也不够你烦的,正好年底了,你干脆趁机多休几天病假吧。”说到这里简衡翻了翻果篮,“我买了新鲜的草莓,吃一点吧,发烧需要多补充维生素。”
宁桐青发了这些天烧,胃口始终很差,每顿饭都是看在展遥在照顾的份上勉强吃完,虽然营养不缺,但水果这些一日三餐之外的“零食”却很难顾及周全——当然不仅展遥想不到,连宁桐青自己也没想到,于是当简衡这么一说,他居然真的有些馋了。
在简衡去洗草莓的间隙里,他不由得想,再怎么有照顾病人的经验,展遥毕竟是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子,总是应该被更多地照顾的。
没一会儿工夫简衡带着洗好的草莓回来,两个人一坐一卧相对无言地吃水果,吃到了两三粒简衡又动手剥起橙子来,宁桐青见他也不用水果刀,三下五除二地就把橙子漂亮完整地剥好了,顺口说:“这是有什么诀窍吗?还是现在的桔子都发育得特别好,都和橙子一个个头了?”
“没什么诀窍,挑皮薄的。”简衡吃了一瓣,当下皱眉,“你怕酸吗?”
“现在正好想吃点酸的。”
“这个特别酸,你要是不嫌弃我吃了一瓣……”
宁桐青忍不住笑了一下:“行了吧,我哪里敢挑剔送温暖上门的人。”
“可别这么说。”简衡也笑了,“下次要是再见到我醉死在路边可别管了,把自己折腾病了不值得。还想吃点什么?我要水果店挑最贵的装的。”
宁桐青还没来得及接话,卧室外头锁头一响,门开了。
简衡没想到还会有人,手上的动作一下子顿住了,看向宁桐青的表情也在瞬间微妙起来。看了一眼表,宁桐青答:“是钟点阿姨……”
简衡探头往房间外看了一眼,表情更微妙了:“宁先生,您家的钟点阿姨挺有特色。”
这时人声也从客厅传开:“我回来了。你好点没有?”
这还没到展遥下课的时间,宁桐青也有点意外,他没顾得上简衡,趿着拖鞋去了客厅,问展遥:“回来得怎么早?”
“明天要去医院检查,谭老师让我早点回家……”话说到一半,展遥停住了。
他的目光分明是朝向着宁桐青卧室的方向。
展遥也没有多看,很快又收回了目光,看着宁桐青问:“客人在家里吃晚饭吗?”
“呃……我问问他。”忽然生出的一点尴尬还没来得及成型,又散去了。
“好。如果留下来吃晚饭我告诉章阿姨,让她多做几个菜。”
“等一下我告诉她。你安心看书去……哦,刚才你说明天去医院,几点?我和你去。”
“不用了。你还发烧呢,不要去医院,细菌多。”他请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烧退了。”
这句话刚说完,展遥的手已经抬了起来。
宁桐青下意识地往后一退,冲他笑笑的同时压低声音:“小十,给你小师叔留点面子啊。”
“……啊?”
“家里有客人呢。”
“……哦。”展遥放下手,“所以你退烧了吗?”
“退了吧。”
这一次小朋友虽然没说话,在某种程度上给了足够的面子,但还是投来了不甚信任的目光,宁桐青只当没看见,挥挥手:“那明早去医院的事情就定了。我们一起去。其他的晚点再说。”
看表情,展遥完全没有被说动。
宁桐青一厢情愿地丢下明早的安排后又回到了卧室,顺手带上了门。再次二人独处后,一开始谁也没说话,甚至有几秒钟目光都是刻意避开的。大概僵了一两分钟的光景,简衡站了起来,率先打破这奇怪的沉默:“时间也不早了,你多休息,我先走了。等你好了,我们再约。”
宁桐青倒是没留他,但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连杯水也没给他倒。他就说:“我真是烧糊涂了,水都没倒。”
简衡轻轻一笑:“我是来探病的,又不是来喝水的。再说也吃了水果了。”
话说到这份上告辞和送行都是理所当然。因为房间里太安静,简衡穿外套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响,宁桐青默默看着他穿好衣服,还替他把没翻出来的大衣领子整理妥当,他的手指不小心碰到简衡的后颈,不曾想这个小小的动作却让简衡一个激灵,好像那不是手指
', ' ')(',而是两根细针。
他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过激,耸了耸肩,笑说:“静电蛰了我一下。”
宁桐青也一笑,为他打开了门。
还没送到门口,家门又一次开了——这次是章阿姨,大包小包地提着菜,看见屋子里多了个陌生人,很腼腆地点点头,就对宁桐青说:“宁老师,来客人了啊。”
“对。不过这就走了。”
“外头下好大的雨,带了伞没有啊?”
他们这才看见水痕正顺着塑料袋和折伞缓缓地滴在地板上,就这么几句话的间隙,已经汇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滩。见状,宁桐青刚一迟疑,简衡抢先开了口:“我真没带伞,你家有没有多余的?”
“我找找。”宁桐青想想,应该是有好几把伞。
但单身汉的屋子有一个准则——大凡东西不需要用的时候,全在眼前戳着,真到要用了,翻箱倒柜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简直一个个长了八百只脚,专门和主人过不去。
看他找得热火朝天,章阿姨忽然说:“要不然留下来吃晚饭吧?今天菜场有人卖活鸡,我买了一只。要是人多,正好一顿都烧了。”
宁桐青的动作慢了下来,抬头看看简衡,神情里有一点他自己看不见的尴尬和犹豫。
简衡也在看着他,说不清是什么表情。但也只是一瞬,他又笑了起来:“主不留人天留人,那我叨扰一顿?”
宁桐青笑着摊手:“主人可没有不留人。”
他又对章阿姨说:“那章阿姨今天多辛苦了,既然下雨,干脆今晚也留下来一起吃吧?”
章阿姨连连摆手:“不辛苦不辛苦,我还是得回家,家里人也等我回去做饭呢。”
章阿姨拎着菜进了厨房,又把宁桐青和简衡两个人留在了客厅。看了一眼对方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朝着对方一笑,简衡一边脱外套一边说:“你可能不信,我来这里工作两年了,没在别人家留过餐。”
“我也是。也没留人吃过饭。”
宁桐青接过简衡的外套和围巾,替他挂好,然后两个人就在客厅里傻站着。好一会儿,无论是主人还是客人终于意识到这样怪尴尬也怪好笑的,简衡眼睛一转,点点头:“我觉得我可以喝一杯水了。”
“我去厨房给你倒。”
“我自己去吧。”
谁知道简衡进了厨房好一阵子都没出来,宁桐青过去瞄了一眼,发现他居然在和章阿姨聊天,两个人聊得还挺开心,一时都没留意到宁桐青也在门边。
发现宁桐青后,简衡举起水杯致意:“我认识的一个长辈和章阿姨是同乡,好久没听到这么亲切的口音了。”
宁桐青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托辞,但这样也好,至少现在简衡自在多了。他给自己也倒了杯水,热水隔着杯子暖暖地扎着他的手:“那你们聊,有事喊一声。”
从厨房出来后他去了展遥的房间。得到进门的许可后,宁桐青推开门,展遥正坐在书桌前,认认真真地看着他。
“今天晚饭可能要晚一点,客人留下来吃饭。你饿吗?”
展遥摇头:“嗯,外面下雨了。”
“我屋子没开窗,一点也没听见。”宁桐青今天说了太多的话,精力上有点吃不消,又不愿意说,就在展遥的床边坐下来,“明天几点去医院?”
“我约了上午的号。”展遥拿下咬在嘴里的铅笔,回答。
“那早点去吧,早点看医生也看得仔细点。”
展遥点头,然后又说:“不用你一起去。”
宁桐青则摇头:“这绝不可能。”
“我觉得没事,万一真有事,我打电话告诉你。你再过来。”
“傻小子,有没有事我都得去。你石膏就算是顺利拆了,复健还有好一阵子呢。”
展遥垂下眼睛,嘀咕:“……说了没事。”
听出他语气里的不服气和不甘心,宁桐青想了想,决定这件事上还是直接行使“长辈特权”。
“……小师叔。”
“怎么了?”
“我明天拆完石膏,再住一个周末,就回学校住吧。”
“为什么?”宁桐青很平静地问他。
展遥下意识地拿起铅笔,最终还是没咬,又放回了书页上:“第一拆完石膏就没事了。第二,我才发现这几个月,你家里都没人来做客。”
展遥一直有一个很好的习惯,说话时一定看着人的眼睛——有的时候宁桐青被他看的时间长了,都会努力地回想,这样毫不退缩地与人对视,是否是十几岁的年轻人才有的特权?
这个问题他暂时没有找到答案,也许他永远也找不到答案。等展遥说完之后,宁桐青又握了握杯子,慢慢地回答他:“第一,有没有事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我们听医生的。第二,你不来我家也没人来做客,我在这个城市没有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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