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知县与刘师爷齐齐回头,见那陆骧根本不顾自己摔断的一条腿,急忙拄着一支竹杖,一瘸一拐地挪过来。
“公子!”
真的看清楚少年的脸,陆骧神情激动,却见他左肩竟穿透一支箭矢,他脸色陡变,扔了竹杖,扑通一声跪下去,“陆骧有罪,未能保护好公子!”
赵县令与刘师爷二人面面相觑,大惊失色。
与此同时,
惊蛰、花若丹、乔四儿三人悄悄藏在不远处,他们是半道上偷跟着官兵过来的,惊蛰眼力好,他认出地上的银叶。
“细柳就在这里。”
惊蛰抬眼,顺着县令几人视线的方向,那里草木之深,在他的角度,并看不清其中情形。
“陆骧,你起来。”
陆雨梧声音虚弱。
那赵知县与刘师爷连忙上前去想要扶起陆雨梧,赵知县手忙脚乱,生怕碰到这位陆小公子身上的伤,“下官不知陆小公子来我尧县,害陆小公子遭逢此劫,真是该死!”
刘师爷紧跟着扬声喊人:“快去找一架马车来!再让人赶紧去请大夫!一定要快!”
他话音才落,视线不经意落在一旁昏迷的女子脸上,他猛地一顿,画师画出那女贼的画像之后,县尊大人没看,但他却是认真看过的。
再看她腰间双刀……
刘师爷抬头,“县尊!这不就是那女贼么!”
惊蛰虽看不清丛中境况,却也听见那师爷的这一声,霎那间,惊蛰从怀中掏出飞刀,正欲掷出,却被乔四儿与花若丹齐齐按住手。
“你们做什么!”惊蛰眉眼生怒,“串子,你不想要解药?想死吗?”
“要是您现在贸然动手,我岂不是死得更快?”
乔四儿苦口婆心,“小爷爷,您听我一句劝吧,要救人也不是这么个救法……”
花若丹在旁不说话,只是按住惊蛰的手没松。
那边赵知县才听师爷这话,他精神一震,当即扬手,“来啊!给本县将此女拿下!”
陆雨梧勉强借着陆骧手上的力道坐起身,抬眼一扫那些作势上前的差役:“赵知县,请你的人住手。”
“她有任何事,你须先与我说清。”
第11章 霜降(五)
连下多日的秋雨终于停歇,天气似乎也更凉了些,赵知县穿着官服站在院儿里竟觉得有些冷,但他根本没工夫回房去加件衣裳,只瞧着那些在檐廊底下站了整齐两排的侍者。
他们皆着深黛窄袖圆领袍,腰间有皮革镶银束带,无一不佩剑,无一不神情肃穆,赵知县单看他们那一身卷云暗纹的绸缎料子,便不由在心底感叹燕京陆氏,竟连家奴都如此不同。
赵知县正往那房门口张望着,此时那被临时叫来扫院中积水的白役“唰唰”扫到跟前来,喊了声:“县尊您抬抬脚。”
赵知县有点烦,但还是往旁边让了几步,正巧刘师爷从月洞门那边过来,赵知县一见他,便将他扯过来,压低声音问:“那女子醒了没有?”
“并未。”
刘师爷摇摇头,“我来正是想问问县尊,是否要给那女子请一个大夫瞧瞧?我看她伤得重。”
赵知县摸着胡须道,“本县原本是想着,此女既然被咱们拿住,如今就在大狱里头,咱们又有那山匪的供词,那她醒不醒的,说不说话也该没什么大的干系……”
“不可啊县尊。”
刘师爷连忙道,“若是小案,这自当是没什么干系,可如今死的,却是那谭二爷啊!”
那是何许人物?
谁不知晓那谭氏兄弟深受当今圣上宠信?谭应鹏不明不白地死在尧县的消息送至燕京之时,圣上必定不会轻拿轻放。
“此案分毫马虎不得,仅有那山匪的供词还不够,这女贼招认才是重中之重!”
“你说得是啊劝之,”
赵知县叹了口气,“你可还记得方才在青石滩那儿陆小公子说的话么?陆小公子似乎与那女子关系匪浅。”
即便赵知县没往刘师爷说的那一层意思上想,但就眼下来看,就冲这位陆小公子,赵知县也晓得自己不能按着自己以往那一套来。
“只怕陆小公子还不知此女的真面目,待他醒来,本县与他明说就是。”
其实在青石滩那儿赵知县就要回话的,但还没来得及,那陆小公子便人事不省。
这边赵知县与刘师爷两个正说着悄悄话,忽然房门被打开的“吱呀”声一响,赵知县与刘师爷齐齐抬头,只见陆骧拄着拐,送那康福堂的老大夫出来。
赵知县与刘师爷连忙过去。
老大夫一见赵县令便作揖:“县尊老爷。”
“里面公子怎么样?”
赵知县询问道。
“箭矢已经取出来了,血也已经止住,只是公子脚上伤口太多,老朽清理了许久,所以颇费了许多时辰。”
老大夫如实回答。